作者:绝世猫痞
然而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他想见的人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一个上午, 郝运来推他去石屋附近晒太阳,萧肃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有人轻轻砸到他的手, 才倏然清醒过来。
腿上躺着一只熟透的无花果,萧肃抬起眼,发现维塔来了。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他,维塔看上去黑瘦了很多——当然他原本就黑——满头卷毛都被剃掉了,耳后贴着一块纱布,侧颊有几道伤口,已经愈合了,留下深色的疤。
“日安,萧老师。”维塔龇牙笑了一下,牙齿很白,在阳光下有一种森森然的,类似野兽的质感。
萧肃没说话,捡起无花果丢还给他。他接住了,掰开咬了一口果肉,说:“你看上去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呢。”
这孩子心心念念想让他死,萧肃也是没脾气。
维塔丢掉果皮,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手,往他走过来。萧肃惊讶地发现他腿有点儿瘸,右腿膝盖似乎打不了弯儿,看上去受过什么重伤。
“上次在一号基地,我以为你要挨不过去了,就吊着一口气。”维塔从兜里掏出他心爱的蝴蝶刀,像个中二少年一样把玩着,“老方可担心呢,整天一副要死爹的表情,啧啧,看来他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些天你过得挺好嘛,完全恢复了呢……他给你弄的那个厨子不错吧?”
萧肃冷冷一笑,道:“托你爸爸的福。”
维塔哽了一下,眼睛里倏地冒出一丝小火苗,冷哼一声道:“人类可真是自私啊,我以前以为你会不一样呢,原来也没什么不同。荣锐那小子为你要死要活的,你倒好,离开他照样过得很滋润……不晓得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失望呢?”
完全是青春期后遗症的症状,挖苦讽刺也是那么幼稚肤浅,萧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你难道不担心他吗?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吗?”维塔见他没反应,似乎生气起来,走到近前,用刀尖在他眼前晃了晃,“老方说你这种人心冷得很,早就看透了生死……你是不是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了,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刀尖几乎贴到了鼻尖,萧肃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担忧与薄怒,云淡风轻地问:“你伤的很重吧?是不是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维塔一愣,萧肃慢慢拨开他的刀尖,道:“你这么久都没出现,是在养伤吧?怎么,今天终于能下床了?”
维塔眼中火苗霍然暴涨,后槽牙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萧肃放缓语速,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我看你这个死样子,就知道他好得很,一点也不用我担心。”
“你他妈的!”维塔大怒,手一抖,刀尖往前一送。萧肃急忙撤手,到底神经元反应迟钝,被他在手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看你是找死!”维塔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萧肃揭起毯子一角按住伤口止血,说:“知道啊,你是恩古夫的儿子嘛……你应该感谢这一点,要不是有你父亲手下的人死保,你今天恐怕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你们这次在他手里折损了不少人吧?”
“你!”维塔被他戳中了痛点,恼羞成怒,猛地挥起蝴蝶刀往他肩头扎来,还好这次萧肃早有提防,卷起毯子绞住了他的手,刀尖堪堪在肩头带了一下便被挡住了。
“维塔少爷!”郝运来刚从地下出来,看见这一幕立刻大惊失色,叫道,“快住手!”
“滚开!”维塔冲他道,“你给我少管闲事!”
“少爷!”郝运来急切地道,“请你冷静一点,他非常虚弱,你很容易伤到他,别忘了BOSS说过的话!”
维塔咬着后槽牙,抢过萧肃手里的毯子,将缠在里头的蝴蝶刀拿出来,再次对准他。郝运来立刻跪倒在地,大声道:“少爷!想想恩古夫先生,请您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维塔脸色变幻,少顷,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后退一步道:“我不杀他,滚吧。”
郝运来松了口气,爬起来要推萧肃回去,维塔却挡住了他,道:“我有话要跟他说,你滚一边去。”见郝运来犹豫,又道:“我不伤他就是,你走吧……别想找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郝运来不敢与他强硬地作对,低声哀求道:“请您一定冷静一点,好吗,萧先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滚!”
郝运来无计可施,只得离开。
维塔的气息看上去平复了很多,只是眼神更加阴鸷。萧肃感觉有点痛,摸了一把左肩,到底出血了,于是弯腰捡起毯子,按住伤口止血。
“你想问什么?”萧肃问维塔,“让我猜猜看,你是想知道,方卉泽有没有为我治疗,治疗的效果怎么样,是吧?”
维塔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看了看蝴蝶刀上的血迹,在牛仔裤上抹了两下。
“你想知道你父亲还有没有救?”萧肃接着道,“他和我得了一样的病,是不是?”
维塔惊讶地看着他,萧肃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们是财阀,是叛军,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科学团体,平白无故为什么帮方卉泽建立ELYsion?”
“你又知道了?”维塔再次冷哼一声。
萧肃笑了笑,道:“我知道的总是比你想的多一些的,小鬼,我还知道郝运来一直陪在你父亲身边,他每天下午四点钟都会为你父亲做祈祷。”指了指身后的石屋,“他前几天还在那儿画过祈福图腾,可惜怕人看见,已经擦掉了。”
维塔神色一黯,低头垂眸,之前的怒火不知不觉间消弭无踪。
风吹来,不知何时天上飘满了云彩,几滴水珠坠落下来。萧肃转身,开着轮椅往石屋走去:“要下雨了,去那边说吧。”
维塔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片刻之后,终于收起蝴蝶刀,跟着他往石屋走去。
“你父亲发病多久了?”萧肃看着外面稀疏掉落的水珠,心平气和地问他,“两年?三年?他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彻底失能了?”
维塔与他并排站在屋檐下,嘴唇嚅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呢?你有没有查过自己的基因?”萧肃问,“你知道这种病是会遗传的吧?”
维塔的拳头紧了紧,恨声道:“我知道!”
萧肃点点头,道:“医学上的突破,是非常困难的,有的时候全凭运气。很多人得了癌症,苦苦挣扎许多年,结果今天刚刚死,明天靶向药就出现了——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你父亲如果运气不够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维塔生了气,冷笑道:“你觉得你运气怎么样?”
“我运气一向不怎么样。”萧肃也笑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后来我母亲又被……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还有荣锐,为了我被你们设伏,还好他运气比我好,把你们折腾个半死……”
“别高兴得太早!”维塔粗声打断了他,“是,他们是杀了我们很多人,但他们也损失不轻,荣锐要不是跑得快,早就被我打成筛子了!”
萧肃至此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布希娜老营地一战,荣锐连汗毛都没有伤着——这小鬼大概所有的演技都在内撒惹漫展上发挥光了,内心其实单纯得很。
见萧肃哑口无言,维塔稍有点得意,顿了一会儿,道:“所以方卉泽也没有治好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