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倔强海豹
原本吵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领头的男人身上。
贺知瑾穿着深灰色的正装,一丝不苟的三件套,黑西装背心配上正式的藏蓝色的洒金领带,外套口袋叠着白色丝巾,衣冠楚楚,一副青年才俊的精英派头。
旁边站着一个棕发蓝眼,西装革履的老外,正在用英语谈论些什么。
贺知瑾停住了脚步,目光扫过苏乔被冻到红的透明的耳尖,瞳孔微敛,苏乔看见他,挤出一个笑容,抱着纸箱子几步走了过来。
苏乔一伸手,递过装满饼干的箱子,“喏,这是我买的谢礼。”
他意识似乎该说几句场面话,像是在电视上看见的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可是舌头不听使唤,压根说不出来这些词。
旁边的保镖向前走了一步,试图接过箱子,贺知瑾却先一步抱过了纸箱,声音清冷无波,“以后不用送到公司。”
苏乔心想,不送公司还能送什么地方。
保镖走到前面,看着饼干箱子,贺知瑾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不用帮忙。
他穿着打扮像贵族的绅士,应该坐在花房里喝配有精致瓷器的下午茶,现在抱着一个印满卡通丝绒小熊的饼干箱,有些不伦不类的味道,但却没有一个人想笑。
大家交换目光,一脸的讳莫如深。
来公司求贺知瑾办事的、借钱的、每天络绎不绝,有人送古玩字画,有人送跑车游艇,还有人送名酒美人,但这位boss眼皮都不抬一下,一概不见,拒之门外。
看着苏乔的眼光,不禁的有些耐人寻味。
贺知瑾转过身,和那位外邦友人,说了几句话,复回过头看着苏乔,“走吧,送你回家。”
苏乔求之不得,大步的跟了上去。
地下停车场,贺知瑾下颚一抬,保镖打开宾利的后备箱,将原本安置的两厢价值不菲的红酒搬出去,挪出饼干箱的位置。
苏乔乖乖的坐进了后座,低头系上安全带。
司机正要发出,从车前窜出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伴随着引擎的震动,无所顾忌的横冲直撞,在寂静的停车场里震耳欲聋。
眼看要撞上车头,司机猛踩一脚刹车来了个急转弯,苏乔两手发力抓住车门,辛亏安全带的束缚,才免于撞的头破血流。
苏乔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贺知瑾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事,眼梢弧度微眯,盯着兰博基尼的车牌看了一眼,推开车门,跨下了车。
兰博基尼的车门随之推开,下来一个穿着缎子旗袍,披着紫色皮草的女人,她头上戴着米色的复古帽子,如同旧上海老电影里的风华绝代的女星,当然,前提她不是像现在一样徐娘半老。
女人精神昂扬,大步走向贺知瑾,被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拦在了身前,她冷笑一声,透过间隙死死盯着神情冷漠的贺知瑾。
“你把我儿子弄哪去了?”
贺知瑾转过头,苏乔趴在窗户上,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的专注,撞上他的眼神,立马坐的端端正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巧模样。
贺知瑾一抬下颚,司机立刻会意,升上了车窗。
德国进口的多层隔音玻璃,那怕外面声嘶力竭,里面也依旧静如深夜。
贺知瑾眼睛微眯,笑容没有温度,淡淡的看着她。
女人咬了一口银牙,死死的瞪着他,“你把我儿子交出来,否则你别想过安生日子。”
贺知瑾置若无闻。
“他要是受到一点伤害,我要你的命!”女人色厉内荏,抓起手里的奢侈品牌手包砸了过去,半空“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看着着地上的包,抬头挺胸,故作矜贵的往后退一步,姿态优雅,说出的话却不堪入耳,“贱女人生的野种,你跟你妈一样阴毒,你别想跟我儿子相提并论。”
贺知瑾一脸的风轻云淡,到是旁边的保镖怒气冲冲,横眉怒目的盯着女人。
他这边不悲不喜,女人的情绪开始失控,冲了上去,两个保镖反应迅速拦腰拉住了她,压抑着怒气,“夫人,你冷静一点。”
女人怒不可及,怒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肮脏的事,你以为老头器重你,你就了不起吗,你不过就是我们家养的条好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动我的儿子,你不得好死!”
贺知瑾抱着手臂斜倚在了车门上,姿态闲适。
女人气极反笑,目光像厉鬼一样凶狠,又笑又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和我的儿子。”
“你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你今天不应该来这里。”贺知瑾吐字缓慢清晰。
女人怔愣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贺知瑾似是苦恼的摁了摁眉心,“都别看热闹了,送她去做个精神鉴定。”
他停顿一下,语气颇为关切,“去最好的医院,不要耽误了夫人的病情。”
两个保镖立刻扣住了女人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拉着她拖回红色的兰博基尼,空旷的停车场飘扬着女人的嘶喊声,闻者胆寒。
待到声音和兰博基尼一同消失,贺知瑾拉开了后座门,坐了进来,表情冷静,扯了别在胸口的白色丝巾,慢条斯理的楷着修长的手指。
虽然苏乔没有听到声音,但看女人的表情和口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联想一下原著里一笔带过的背景的剧情,脑补了一场私生子生存大挑战。
苏乔从小家庭幸福,父母感情和睦,没有经历过复杂的家庭关系,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寄人篱下,苟且生活,一天都活不下去,何况还能混的风生水起。
这么想想,贺知瑾真可怜,每天被家里人欺负,苏乔同情心大涨,轻轻拍了拍贺知瑾放在膝盖上的手,递给一个清亮又坚定的眼神。
前男友,加油啊!
贺知瑾低头看一眼他的手,抬头对上他鼓励目光,眉头轻皱,随即神色一顿,向后微仰,一脸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反手搭在了苏乔的手背,手指紧紧的捏着苏乔的手,如同极力抑制着什么。
苏乔感到他手上的温烫,腕上绷紧的肌肉,感觉并不疼,反倒有种温厚的力量,一寸一寸,通过血脉传递给他。
似乎都能通过脉搏感觉到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随即15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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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奶酪 10瓶;小公子 8瓶;
第16章
苏乔想把手抽回来,理智上他应该这样做,但贺知瑾脸上的倦意像根绳子一样紧紧的系住了他。
让他不得不就范。
苏乔把注意转移到窗外,看着纯粹银色的雪花洋洋洒洒,临近年关的容城街道无比热闹。
红绿灯路口,一对穿着校服的年轻情侣共享一条格子围巾,女孩笑着把手伸进男孩的口袋,然后他们甜蜜的相拥,为这寒冷的冬天添一笔暖流。
爱不爱情的,苏乔从来没想过那么多,以前,他美貌又富有,万千宠爱于一身,旁人所谓的喜欢,在他这就是两个人一起玩,腻了就拜拜。
反正喜欢他的人大把的有,何必年纪轻轻就和一个人定下终身。
那得多无聊?多枯燥?
能和贺知瑾谈三年恋爱,苏乔回想起来都觉得惊讶。
车停在了仿古的商业街的路口,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贺知瑾抬起手,看一眼镀金的腕表,语气漫不经心,“吃中餐吧。”
虽然有个“吧”,但并不是询问句,而是实打实的陈述句,没有给任何反驳的空间。
苏乔迟疑一下,点点头,不挑食,吃啥都行,他跟着贺知瑾走进一家飞檐挑角的中餐馆,装修古色古香,店内已经清了场,空无一人,两人坐在了二楼临窗的包厢。
今天是腊八,苏乔多点了一蛊五味粥,贺知瑾脱了外套,露出衬衫和马甲,非常养眼,他随意的翻阅菜单,茶水冒出的白色烟雾模糊了面容。
苏乔一只手支着下颚,贺知瑾看菜单的模样颇为认真,和看几百亿的合同一样,他想起一件一件有趣的事,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现在还去酒吧吗?”
贺知瑾看着菜单,声音清冷,“不去了。”
苏乔嘴角一勾,看着他,“我记得以前,你总在酒吧写试卷。”
苏乔的朋友都和他是一丘之貉,放学了一起去酒吧,不然就是打桌球,玩游戏,大家都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苏乔当然也要拽着贺知瑾一起去酒吧嗨。
灯红酒绿里,大家听着摇滚乐一起蹦迪,吵杂的音乐震耳欲聋,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偏偏贺知瑾能安静坐在卡座上,全神贯注的写试卷。
苏乔免不了被狐朋狗友嘲笑,带了个“老干部”出来玩,苏乔不在意这些,玩累了就往沙发上慵懒的斜趟,大长腿往贺知瑾膝盖上放肆的一搁,等着贺知瑾给他捏小腿。
彼时那个少年,穿着白色校服衬衣,肩膀瘦削,鼻挺唇薄,一手拿着笔专注的试卷,一手在他的小腿上轻柔的按捏。
贺知瑾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一直就是这样克制冷淡,但那个时候,他眼睛里有光。
苏乔顿时觉得嘴里的粥不甜了。
“不要咬勺子。”贺知瑾抬头看他,瓷白的勺子压在苏乔浅色的嘴唇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凹陷。
苏乔不满的长长“哦”一声,放下勺子,看着墙上的仿古字画,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和我一起吃饭,你那位夏小姐不生气吗?”
贺知瑾眯了眯眼睛,“你想知道?”
苏乔点头,“想。”
“分手了。”
“分手了?”苏乔支着下颚,眸光一转,“为什么分手?”
“工作太忙。”贺知瑾言简意赅。
苏乔放松身体,趴在了桌上,抬着眼睛向上看他,“那程淮呢?”
贺知瑾微怔,不假思索,“程淮?”
“就是那个给你熬甜汤的。”苏乔眼里带着和年龄不符的纯挚,和个小朋友一样。
贺知瑾下颚一敛,眉梢扬起,“似乎和你没关系。”
干涉前任感情生活可不道德,苏乔轻轻的撇撇嘴,即使知道不对,他就是想知道,想了解贺知瑾和程淮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求知欲有错吗?
贺知瑾看着他,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一下,笑意浅浅。
“叮咚”
苏乔手机里的微博提示音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名为[铲屎好累啊]的互关微博发了一条私信。
“乔乔,像你吧?”
配图是一张面容狰狞,身形磕碜的无毛猫,蹲在猫爬架上眯着眼睛,看着和《指环王》里的咕噜一模一样。
苏乔吓了一跳,在温界眼里,他长得像这玩意?
什么审美?
“怎么了?”贺知瑾眉头微皱。
苏乔把手机展示给他看,努努嘴,“我像这个?”
又是“叮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