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倔强海豹
“啊?!”
苏乔转过头,笔记本屏幕里是一间偌大的会议室,黑压压的坐满了人,气氛凝滞,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他,表情五彩缤纷,都像吃了彩虹糖一样。
苏乔扭过脖子,定睛在贺知瑾的蓝牙耳机上,一瞬间像熟透的莲雾,从头红到脚,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脑袋埋起来,他往下一蹲,下颚不偏不倚的压在贺知瑾西装裤上某个位置,仰着脸看着他,“我没打扰你们开会吧?”
贺知瑾呼吸变了调,摘了蓝牙耳机,关闭麦克风,“你起来,不要蹲在这个地方。”
苏乔耳朵尖尖通红,低着头蹭来蹭去,没脸出现在镜头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了些什么,太丢脸了,“我不起来。”
贺知瑾合上笔记本,嗓音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沙哑,“苏乔,别蹭了。”
苏乔抬起眼,正对着西装裤金色金属的拉链,看了一眼贺知瑾,猛的一下站起来,身体的灵活程度此时此刻一展无余,他努力克制着尴尬,无所谓的样子笑笑。
贺知瑾调整呼吸,平心静气的说:“会议室都不是华国人,你不用觉得尴尬。”
“不是吗?看上去都是亚裔。”苏乔看一眼那个可疑的部位,心里啧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要他忘的够快,责任就追不上他。
贺知瑾骗起他从善如流,“亚裔除了华国之外也有其他国家。”
“那就好。”苏乔感觉好多了,顺了顺胸口。
贺知瑾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睛深而隽黑,低低的叫了一声,“乔乔。”
苏乔愣了一下,私下第一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像之前为了争风吃醋,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贺知瑾这样叫他了,“我在。”
“谢谢。”贺知瑾吐字清晰缓慢。
苏乔一头雾水,“谢我干什么?”
难不成他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人好事?
贺知瑾走近他,视线深深描绘着他的眉眼,这个眼神的意味苏乔明白,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直勾勾的看着贺知瑾,微微扬了扬下颚,期待接下来的吻。
手机的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暧昧的气氛。
[来电显示:苏茂]
苏乔心口一跳,有一种干坏事被家长抓包的感觉,拿起手机,朝贺知瑾打一个暂停的眼色,贺知瑾抱着手臂,侧头看着他。
“哥。”苏乔摁下接通。
苏茂那边听起来很吵,笑吟吟的说:“小乔,你猜我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苏乔心猿意马,哪有心思玩猜谜游戏。
苏茂心情听上去很好,“我来杭城出差了,和你住同一间酒店,你住几号房?妈让我给你带了她刚学会的糕点……”
剩下的苏乔听不进去了,他快速瞥一眼贺知瑾,对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苏乔脑袋嗡嗡的响,咳嗽了几声,“哥,我不方便。”
“你感冒了吗?”苏茂焦急的问道。
“有一点。”
“我上来看看你。”
“我不方便,哥……”
苏茂和他一起长大,很了解这个弟弟,“你房间有其他人吗?”他很快反应过来,能让苏乔这么介意的,“你那个打你的前男友?”
苏乔一个头比两个大,苏茂虽然没在现实见过贺知瑾,但是见过他手机两个人合影,希望他哥记忆力不好,不记得贺知瑾长什么样了,他有气无力的说:“没有……”
苏茂沉默几秒,冷笑一声,“房间号我会问前台,你不用告诉我了,我要给这小子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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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电话挂断的“嘀嘀嘀”声响起, 苏乔手心发汗, 心口和揣着兔子似的砰砰的跳。
“贺总, 你能不能去里间待一会?就一会儿。”
贺知瑾侧过头看着, 笑意分明,“乔乔,我有必要回避你哥哥?”
苏乔心里藏不住事, 苏家的父母开明,他两谈恋爱那点事,苏家的人一清二楚。
苏乔苦恼的捏了捏脸颊,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有必要,你先躲一躲,我以后和你解释。”
贺知瑾视线在他身上一顿,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搭在臂弯里, 走出门外,门口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防止苏乔受到骚扰。
他轻点了点下颚,保镖会意的沉默颔首,没有跟着他离开。
贺知瑾很好奇,苏乔有什么事瞒着他,以他对苏乔的了解, 苏乔的心思和透明的一样, 难得会藏着掖着。
周秘书抱着一沓档案, 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轻声细语,“贺总,今天的日程安排您要看吗?”
贺知瑾立在电梯口,快速阅览她递来的纸,勾了个潇洒的对号,一抬头,电梯叮的一声,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站在里面,看见他一瞬,眼神骤变,死死的盯着他。
苏茂的脸贺知瑾在苏氏集团遗留的资料里见过,他眉梢倾泻出几丝温和的笑意,刻意的友善,拉近关系,“苏乔的房间号码是2108。”
苏茂盯着他看了几秒,大步冲上去,毫不犹豫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贺知瑾肚子上,力气没有任何收敛,贺知瑾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痛苦的微微躬身,脸上的血色退褪的一干二净。
成年的男人用尽全力的一拳,可不好承受。
周秘书吓了一跳,“啊……”短促的惊叫一声,走廊里站岗的保镖发现了情况,疾步冲了过来,来势汹汹的要把苏茂摁倒在地,贺知瑾深吸几口气,摆了摆手,“不用。”
苏茂手指点了点他,“这是我代替苏乔还你的,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
周秘书担忧的看着他拱起的背,小声问道,“贺总,您你事吧?”
贺知瑾站直了身体,手掌捂在抽痛的腹部,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没事。”
苏茂回过味来,疑惑的看着他,“你姓贺?你不是赵琛吗?”
贺知瑾微怔,原以为是昨晚的事情走漏风声,苏茂震怒他把苏乔推到危机之地,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他天资聪颖,智商卓越,很快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谈谈。”
周秘书办事效率高,几分钟后酒店顶楼开了一套总统套房,奉上热气腾腾茶水,静悄悄的关上了门。
苏茂上下打量一遍,眼前男人的脸记忆深刻,照片上的青涩随着时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优雅从容,半点看不出是会和苏乔动手的人。
这张脸,过于出色,无论如何都不会记错。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贺知瑾背着他,撩开衬衣一角,肌肉紧实的腹部一片乌青,可见下手有多狠,他随意的理理衣领,转过身,声音清晰平稳,“你可以叫我赵琛。”
苏茂也曾是个富二代,有眼力界,贺知瑾的衣着配饰,一眼能看出价格不菲,前有保镖后有秘书,当年那个穷小子如今翻身做主把歌唱,又回来纠缠苏乔了。
他目露厌恶,恨不得打贺知瑾几个耳光才能解恨,“赵先生,虽然我家状况不比当年,但也不会任人欺负,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小乔了,否则今天这一拳算轻的。”
很早之前,苏茂并不喜欢这个弟弟,但凡兄弟俩的家庭,父母总会偏心其中之一,这点在苏家也是如此,从小家里好吃好玩的先是苏乔的,再是他的,理由他是哥哥,就该让着弟弟。
这样的家庭久而久之往往积怨成祸,兄弟反目,但他们家没有,全因为苏乔太黏他这个哥哥了,从小是他的跟屁虫,苏茂放小学一回来,小小的苏乔蹲在路口,哒哒哒的跑上来,闹着要给他背书包,背着个和他人一样高的书包兴高采烈。
后来苏乔上了学,和同学吵起架来,旁人都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他红着脸,一个劲重复“我哥全班第一”“我哥可厉害了,我叫他打你。”
苏茂心里对苏乔的恨,被这个弟弟的糖衣炮弹瓦解的一干二净,比起苏父母,更宝贝他这个弟弟。
贺知瑾微皱着眉,“我没有对不起苏乔。”
苏茂的火一下上来了,紧紧捏着拳头,“没有?你凭什么打他?”他们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孩,苏父母都舍不得磕着碰着。
贺知瑾怔愣,不悦的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不会和苏乔动手的。”
一个男人的手是用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不是用来伤害他。
苏茂也是聪明人,一看他这个神情,再联想一下当年的事情,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你们分手的前一周,他在公司楼下等我,被人打了两个耳光。”
贺知瑾全身如遭雷击,犹如晴天霹雳,定定的看着他。
还能有谁会打苏乔呢?
贺知瑾心里一清二楚,有时候思维清晰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他原原本本想到那个女人和苏乔说的每一句话,苏乔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狠心下和他分手。
连苏乔心里的曲曲道道,委屈纠结,他都能想到明明白白。
越是能想到,他越自责。
另一个房间,苏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思索一下,一颗一颗系上扣子,翻出他的墨镜和帽子,全副武装向剧组出发,忙碌的拍戏能让他暂时不想那么多。
一拉开门,贺知瑾站在门外,漆黑如深潭的眼底撞上他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苏乔拉下一截墨镜,从间隙看着他,“你还没走啊?”
下一秒他的腰被一只结实的手臂锁住,紧紧的搂着,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熨着他,贺知瑾半转身,苏乔的背严丝合缝的抵在门后,视线里贺知瑾清冷俊逸的脸压了下来,冰凉的鼻尖贴在苏乔脸上,一把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压抑,“苏乔,你说的那些话,是她给讲给你的?”
苏乔垂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贺知瑾明显是遇到他哥了,他越告诉自己冷静,心里越紧张,嘴唇抿成一条深粉的线,想着怎么圆谎。
“别撒谎。”贺知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呼吸灼热的气流。
苏乔泄气了,看着米白色的地毯,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有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破罐子破摔,“阿姨当时说你和我在一起没有结果,我和你不是一个阶层,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毁了你。”
他承认自己自私,一直不会为别人着想,第一次为一个人考虑,却弄的一团糟糕。
贺知瑾勾着他的下颚,引导他抬起脸,苏乔的脸是一种澄澈的白,没有斑点和伤疤,用万千宠爱浇灌出来的相貌,他想摸一摸,在触碰一瞬,又垂下了手,他不配碰这张脸。
他紧紧捏成拳头,用力到骨节泛白,沉默几秒,低声问道:“疼吗?”
“有一点。”苏乔看着他,小声说。
其实很多点,但他不想告诉贺知瑾,他天生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喜欢就追,腻了就分,永远三分钟热度,渣的明明白白,可是遇上贺知瑾,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耗了三年。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因为贺知瑾把他照顾的太好了,好到他习以为常,好到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苏乔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但是他肯定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他自视甚高,高傲的头颅永远不会低下,任何敢肖想他的,都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可是对贺知瑾,他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玩弄。
苏乔的委屈很多,嘴唇颤了颤,一句也说不出来,翻旧账这种事,一点都不好,他不愿意叨叨叨的去说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的眼皮上微微一凉,贺知瑾薄薄的嘴唇轻轻碰了碰,苏乔睫毛沾染上一层气息的湿润,醇厚的嗓音钻进他耳朵里,“我明白。”
贺知瑾明白苏乔的委屈和难过。
他永远记得那个夏天的夜晚,刻骨铭心。
十六岁的他倚在昏暗的楼梯间,停电的老城区没有任何光,像是盲人的世界。
女人嘲弄的声音刺耳,婊-子和野种这两个词伴随他成长经历,早已经司空见惯。
那个男人的正房香水味横窜,从他家出来,拿着手机,调成手电筒照亮台阶,看见他,做作的像见鬼似抚着胸口,紧紧搂着他法律关系上的弟弟,指着他说,“宝贝,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泰迪和拉布拉多生的宝宝叫什么,我告诉你……”
“那叫杂种,这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