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八日双子
“嗯,士博,爸爸给你讲个笑话啊?”在爸爸那两个字上,毕良格外小心的放轻语调。
翁士博点头,一个不经意的笑钻入嘴角,这样的毕良在他眼中只有傻得可爱来形容:“讲吧,老爸。”
这一声称呼令毕良受到了莫大鼓舞,摆正姿态,开口:“有天精神病院院长拿了三只兔子去找三个精神病人,他把兔子分给他们一人一只,想看看他们病的程度。”边讲边察看儿子的反应,还好,翁士博很乖巧的在听,于是笑话继续:“第一个病人骑上兔子喊了一声‘驾!’就跑了。”
听到这里,翁士博咳嗽一声,嗓子被什么卡住了。毕良立刻去拍他的背,翁士博摆手:“没事,继续讲吧。”
毕良还是很担心,手没离开翁士博的后背:“第二个病人骑上兔子喊了一声‘驾!’也跟着跑了。就只有第三个病人蹲在兔子旁边轻轻地抚摩。院长说:还好还有一个正常的。”
翁士博已经缓过来,刚才觉得好笑不是因为笑话,是随着情节而动毕良的表情,夸张得变形,好像本人已经化身成故事里的小兔子,一起迎接精神病人的挑战。他知道接下来是笑话的谜底——。
“只听第三个病人说:先放你们的跑三百米,等我擦好了车再去追你们!”随后是毕良一长串的大笑:“哈哈哈哈——。”
翁士博也很想笑,但是的确酝酿不起感情,这个笑话对他的确太冷感。
男人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的小子一直是麻木的望着自己。脸瞬间涨红,这才知道自己的笑话有多无聊,自己刚才有多失态,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翁士博却笑了,毕良只有吃惊的份,他还没傻到以为自己的笑话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男孩一只胳膊绕过桌子,缠上毕良的下巴,抬起他低垂的脸,手指挑走男人脸上粘的米粒,放进嘴里吃掉,眼睛一刻不离男人的惊慌。
“士博!你——。”毕良起身欲脱离和男孩的暧昧姿势。
男孩按下他的肩膀,轻声在毕良耳边问道:“爸爸,你这几天晚上都去了哪儿?”
从餐馆出来,翁士博存心快步走,毕良腿脚不好跟不上那种速度,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翁士博明显在生气,逐渐怒火被期待毕良的答案所覆盖,放慢脚步。毕良辛苦半天才追上来,在男孩的合理计量下,男人终于成功抓住他的手臂:“士博!”急切、焦虑全在这句呼喊里凝结。
翁士博转身,见男人气喘吁吁的狼狈,本来想好好审问的粗硬语气也柔了半分:“我只想知道你晚上干嘛去了,不行吗?”
毕良拼命摇头,一口大气好不容易喘上来,手紧紧抓着儿子手臂,就那只手上泛白的骨节已经诉说了他此刻所有矛盾——向儿子说自己半夜劈开大腿侍奉男人去了?!这么说吗?!这么说可以吗?!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眼皮下落,遮住他的所有苦涩。
翁士博已经明白男人紧闭的唇要隐藏的大约秘密,反手捞过男人手臂,拉入怀里:“不想说就别说了,别说了——。”超越年龄的稳重声线,平息男人的惊恐。然后男孩突然说道:“我们去玩吧。”
毕良从男孩的怀里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上方儿子微笑的脸,他不能拒绝:“好吧,去哪?”
“游乐园——。”
弑火 正文 第124章 渗人
从没来过,长这么大对游乐园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听说’。所以,难以避免的有些手足无措,任儿子拉着手在人山人海中穿梭。
为了照顾到毕良的腿脚,翁士博走得很慢,那只紧攥的手示意了男孩的独占欲。同样的,也是毕良第一次这样依赖一个人,好像自己的世界是前面这个人建造的。手掌被儿子的温暖包围,看着儿子宽阔的肩膀,真怕士博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长大。
接踵而至的气球从上方飘过,人群中常常夹杂着舔着棒棒糖的小朋友,翁士博对气球向往的看去,甚至露出想抢棒棒糖的表情。毕良忍不住想笑,那样的念头又会立刻消散,会笑儿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要是对儿子这么说一定会遭到撅嘴的抗议,他这样就更会显出小孩子的品性。
不会那么快长大吧?
毕良对着前方的背影默默祈祷。
而在前方开路的翁士博却想着和老爸截然相反的事——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没有我的陪伴而有点孤单呢?!——男孩自负的辗转着这些念头,他喜欢这种感觉——感觉男人的手在自己的掌中,男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以内。
“啊!我要那个!”
毕良以为是什么棉花糖烤鱿鱼之类的,顺着儿子的手臂看去,原来是一个买孔明灯的不起眼小摊,白天灯亮得没气氛所以生意很惨淡。当他缓慢的都到摊子前,翁士博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挑选灯的样式了。俯下身,看着翁士博挑挑拣拣,某种快乐就这样来了。
人都说游乐园是为了快乐的人而建的,其实这样说有点狭隘,它也许是为了让人快乐而建的,这样说更准确吧?
翁士博看中两个颜色的灯,左右为难之际,毕良突然说:“黑色的灯更适合白天放吧。”翁士博没想过在自己犹豫的时候会有人出来给他建议,因为一直以来的决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考虑,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为他出主意,而他竟然很乖的采纳了。因为是“他”吧——所以听话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翁士博在灯上写了半天,还让毕良站远点别偷看,引起毕良更大的好奇,蹑手蹑脚躲在儿子身后瞄了一眼,只有一眼他看见了上面写着:和爸爸永远在一起——。还有更多的字迹没看见,也不需要看见,眼泪差点掉出。
父子两人一起把灯放上天空,灯摇摇晃晃的向上飞升,两人在心里默默期望它能飞得更高些更高些,泪就这样从毕良的眼角滴了下来,打湿在地上,绿了一块草地。
突然翁士博转过头,无邪的笑着:“老头!我们去坐过山车啊!”
毕良顺着翁士博的方向直上望去——蛇一样的车轨横亘于几百米高的山上,先不说坡度有多险峻,光是车上人的尖叫就够毕良汗毛直立的。后退一步,迟疑道:“你上去就好,我在下面等你——。”
男孩敏锐的扑捉到父亲一闪而逝的惊恐,捉弄心起,二话不说拉着毕良的手腕就往售票口跑。
毕良颤抖着手系上安全带,眼不敢放在任何一边,任何一边都是深渊,系好安全带就抓着裤腿。
而旁边的翁士博一片坦然,做完保全设施,一侧目就看见紧张成一团的可怜老爸,好像时刻准备着从车里逃离。嘴巴一弯,坏笑上脸,把可怜的男人架上这里的确费了男孩不少精力,但是这样也值得,因为这样——翁士博伸出手握住毕良的——因为这样在这么高的危险下,男人就会明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有了儿子的无声安慰,毕良好了些,高度的神经总算是缓和下来,他正想松口气,突然车猛烈的开动了,在旁边翁士博的惊叫中,他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呕——!”的a
一手撑着电线杆,低着头也不怕丢脸了,大吐特吐,吐到只剩下酸水在胃里搅动着。毕良拍着翁士博的后背,一下一下,等他吐完,转过儿子的身子,拿手帕给他把嘴边的赃污擦干净。
翁士博窘迫的接受着男人的手帕伺候,低头不肯看着男人的脸,本想证明一下反而只是证明自己更糟糕,该死的车!在下面欣赏是一个样坐上去体验又是另一个样!谁让他翁小爷也是第一次呢!
毕良手在翁士博眼前晃荡几下,确定儿子的眼珠有了正常的滚动,唇齿轻启,那是要笑未笑的嘴角:“我早说了还是不要玩了吧。”因为以前敏思也和同学去玩过,回家之后吐了一天,看来这叔侄俩有着同样的体质。
翁士博脸色凝固,木然的伸手触向男人的那个笑,毕良也被儿子的动作弄蒙,然后他听见儿子脆亮的声线:“老爸,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他已经看见父亲开始下沉的神情。平坦的身板、平凡的相貌,没有一丝女气没有一丝妖异,是什么在吸引着他的目光,总是放不开?!此刻他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要是有人看见男人的这个笑一定也会和他有着同样的念头——永远的珍藏。就算是为了这个笑能永存,他也愿意和不管多强大的敌人去抢夺。
就在男人的笑容马上失去时,男孩猛地大声说:“去我们球馆看看吧!”
毕良还没反应过来球馆是什么意思,的士戛然而止的停于眼前,翁士博把父亲塞进车里。
满面含笑,翁士博紧盯着车镜中映出的脸,那张脸有些惊慌还有微红。
《多拉A梦》的音乐在这时响起,毕良立刻从裤兜掏出手机接听。
“……。。”显示的是柴敏思的号码,却没人说话。
毕良连问几声:“喂?喂?是敏思吗?”相当长的沉默令他的不安加重,也加重翁士博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