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对四要不起
不是割腕。
泪水让视线格外不清晰,他用最大的力气去抱陆淮:“你他妈是不是傻!你自杀了我怎么办!”
陆淮没办法缓解姜衢的反应,只能不断拍他的背,一遍一遍向他重复:“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没有自杀,不会自杀,以后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姜衢力气大到几乎要把陆淮的手腕掐断,生理性泪水没有绝止地流。
很久,他好不容易缓了气儿,却发觉全身麻了大半,哭嗝停不住,手指不受控制地抽筋蜷缩,陆淮将他快速放倒在沙发上,握着他的手,将他手指扭的结小心翼翼掰开。
“姜衢,我没有死,我在这里,我还要好好的陪你很久很久。”陆淮在他胸口顺气,“都过去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姜衢又死死掐住陆淮手臂上的一块肌肉。
只有抓着他,感受到他的皮肤实打实贴紧了自己,姜衢才能安心。
他们侯了足足二十分钟,姜衢才慢慢抖着从沙发上起来,重新缩进陆淮的臂弯里,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兽。
姜衢从来没有哭到做应激反应,甚至连大哭的次数都少的可怜,硬要追忆也只能找到小学时候被姥姥痛打的画面。
可他听见自杀两个字的时候,完全不能接受。
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全世界最好的,最最最好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完全没有知觉地落泪,慢性感染般地发抖和后怕。
还好陆淮在,还好陆淮在他身边。
姜衢抖着没下去的哭嗝,环陆淮的腰,声音被鼻子堵的一塌糊涂,快开不了嘴,说不出可以辨认的音。
陆淮还在给他拍背,和他闲聊,暂时错开这个话题。
“明天你可能要顶个核桃眼睛去上学了,到时候又要被他们嘲笑,气不气?”
姜衢在他怀里摇头,手臂越圈越紧。
“那我起来去给你拿冰块?”陆淮语气舒缓,“上次你冻的还有剩下,我一直没用。”
姜衢用很沙哑的嗓子回答他:“好,但你要牵着我。”
陆淮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是姜衢见到过陆淮的最丑的笑容。
“我丢不了,以后还要一直和你在一起。”陆淮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打开冰箱下层拿了冰块。
裹着陆淮一件干净白T恤的冰块按压在眼皮上,姜衢总算冷静下来。
他想起陆淮曾经和他说——“在我不喜欢别人,再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开始觉得生活无聊,就像每天闭着眼睛好了。”
他明白,陆淮不是不喜欢别人,而是已经失去了讨好别人的耐性,而他的生活被他用无聊来概括,轻轻一笔,却是连开口都不愿意再提起的那几年黑暗时光。
我想你睁开眼看到的人,是我。
很幸运,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甜,放心哦~陆神的过去还没说完,不是不写了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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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姜衢抓着陆淮的手腕, 指腹轻轻摩挲。
“不在这儿。”陆淮拍拍他压在自己腕口的手。
姜衢松了一些:“我知道不在这儿,可是别的也不行。”
陆淮看他还有些红肿的眼睛, 忍不住揉他哭的汗湿的额发。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姜衢T恤下摆, 放缓了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人一冲动了什么都管不了。”他说,“我就是不想死在那间出租屋里。”
姜衢心揪地一下疼。
“陆淮,不说了。”
“说完吧,怕你瞎想,”陆淮似乎根本不心疼自己,很温柔地在姜衢耳边轻蹭,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许哭,再哭就瞎了。”
姜衢很小声说了句“嗯”。
那天, 陆淮回去了陆曼情出生的渔村。
他在无人的海边坐了一晚上, 一直到连风声都稀弱。
他将手机抛进海里, 看见它变成一个块状的黑色物体砸进汹涌海浪。
凌晨三点不见天光,除了未尽的月色印照在海面上变成波鳞,陆淮再见不到其他。
他想起四年级时候,陆曼情周末出门, 为了防止他自己跑出去,将家里的门用钥匙反锁,自己却因为被人带到别的城市参加舞会,足足把陆淮关在出租屋里两天。
打翻热水壶, 被烫出一手背水泡的陆淮吃着冰箱里已经干成颗粒的米饭,望向窗外。
那时候的夜色也是这么黑。
他的思绪跟着海浪翻滚了两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如此少年迟暮。
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但他已经想不到自己要怎么活,十四岁,十四年,他没有见过人间的太阳,却被黑暗不断敲打、撕扯神经。
海水淹没胸口时,他感受到心脏在极力跳动,仿佛在做最后的挽留,但他还是在半秒后闭上眼睛,用力沉了下去。
窒息让他很快产生生理反应,在水中激烈挣扎,腿脚找不到着力点,海水进入肺泡,令他生不如死。
缺氧达到一定程度,陆淮的手脚逐渐失去力气,他没有意识地彻底沉入无尽深海。
陆淮说完这段话,姜衢不敢眨眼,但眼眶最终还是承载不住泪水。
他很快用手背擦掉,不想让陆淮看见。
陆淮拦住他粗鲁的动作,捂着他的侧脸,轻轻给他吹眼睛。
“你这个人是不是挺过分的,”陆淮说,“要我什么都和你说,说完又哭成这样,横竖都是我的错。”
姜衢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带着哭腔:“滚。”
陆淮也捏他脸颊:“打谁呢,脾气这么坏。”
“打小垃圾,你服不服。”姜衢说。
陆淮笑着在他眼尾按了按:“服。”
姜衢跟着他的手指,用力闭了闭眼睛,在陆淮一系列按摩以后,迷糊着视线问:“你后来……”
“正好有早起采生蚝的婆婆看见我,喊村子里的人把我救起来了。”
姜衢鼻头又一次发酸,他在眼睛要反应过来之前,低头抵住陆淮的肩头,撞了两下。
陆淮从他颈窝里抽出链子,银色的贝壳闪闪发亮。
“怎么了?”姜衢问他。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个被人洗干净的小贝壳,不知道是谁放的。”
姜衢低头看着,突然明白陆淮给他的项链,是他第二次生命的开始。
“再哭眼皮要给擦破了。”
陆淮圈着他的肩膀,声音重新认真起来:“我能说的都说完了,姜衢,你看清楚了吗?”
我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会在无助的时候选择自杀。
也是一个行为卑劣的人,会尾随你一两年,像阴沟里的老鼠不敢露面。
你看清楚了吗?
姜衢吸了吸鼻子,反过手将他拥抱进怀里:“看清楚了,是我特别喜欢的。”
陆淮的身体僵在原地,然后,他们接了一个很深的吻。
姜衢哭了太久,嘴唇干裂,陆淮便慢慢将他将它吻的柔软。
撑着胳膊看姜衢的时候,陆淮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漆黑,只有姜衢轮廓的影子。
姜衢后脑勺被他用手掌垫着,扬着下巴,躺在沙发上看他:“你想干嘛?”
他红着眼睛像只兔子,让人很有揪着耳朵按倒的冲动。
陆淮喉结滚了滚,伸手。
“我感觉脑仁儿疼。”
陆淮顿了顿,掌心改变方向,重新向上挪,盖住他的眼睛:“去楼上睡会儿吗?”
姜衢摇摇头。
他暂时不想和陆淮分开,心底始终消散不去的害怕让他无法放松,似乎一眨眼,陆淮就会独自陷入黑暗。
门被人敲响。
是里面这扇。
来人有钥匙,不出意外是陆淮妈妈。
姜衢飞快从他臂弯里爬起来:“我上楼去吧,你和你妈聊。”
“没有在家里藏人的习惯,”陆淮吻了吻他的眼睛,“坐着,我去开门。”
姜衢犹豫两秒,点点头,整理好衣服,站在沙发边。
他对陆曼情没有强烈的亲近欲望,就像陆淮说的“是爱也是恨 ”,他心疼陆淮,实在没有办法像对待男朋友的母亲一样感激和期盼被认同。
玄关有轻柔的说话声,是姜衢听过的。
“来的有点晚,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陆淮先她进来。
“我今天——”陆曼情停在客厅玄关和餐厅的联通处,“这是……姜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