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荼山几
“嗯?”闻言对方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说:“大学军训不都要剃的么?”
“那你军训怎么没见你晒黑呢?”顾诚安顺着话问他。
只听他“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手放下来,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这都多少年了,早坐办公室白回来了好么?”
“倒是你,”陆有希又开口问:“你应该剪过板寸吧。”
“嗯。”被问到这个,顾诚安也不否认,而是拿出手机翻了翻,找了一张照片来递过去。
谁知这人接过去一看就笑出声来,而且还是笑了老一阵,才拍着他的肩说:“你还是放过板寸吧。”
“怎么了?”顾诚安被说得纳闷。
随即只见陆有希捂着嘴,眼角笑弯了地说:“没,就是觉得你这个发型加你这个身板儿,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
“呵,”顾诚安突然凑近了些,声音也故作低沉了下去:“那不然我再给你来一大花臂,龙纹背?或者两斧头放胸前。”
“我还给你刻个精忠报国怎么样?”陆有希顺着就接道。
“那你会的花样还挺多,”顾诚安咯咯笑着就继续道:“以后搁店子里给你划个厕所大的地儿,你就搁那摆摊吧,如何?陆老板。”
“那你收租金吗?”‘陆老板’装得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旁边人。
“那肯定收啊,”顾诚安拿出手来同他比了个三说:“连带上噪音处理的费用也就一个月三万吧。”
陆有希一听,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那我就给你精忠报国下面加一行小字,黑心店家。”
一番聊天,惹得两个人都笑开了来。直到理发店来喊,两人脸上的笑都还没收下去。两人原本也就算是站在人群中好看的那一类,这么一笑,闹得人家洗发小妹都红了脸。
头发洗完被擦干,两人就被带到了邻座的理发台前。
站在陆有希背后的理发师刚问了句:“您今天是想剪个什么样的?”
就听一旁的顾诚安直接瞥眼过去,然后接道:“就给他修短点就行,别剪板寸。”
陆有希听到后才微微笑着同师傅也是这么答道:“稍微修短点就行了。”
顾诚安一直也就没留过稍长的头发,说起来是来修剪,剪到最后也没什么变化。倒是陆有希那边慢修慢剪的调整了挺多。
先结束的顾诚安起身左右看了看,也没说满意不满意,就同邻座交代说去沙发那边等,便离了座。
待人走了,一直没吭声的理发师才声音不大地同陆有希问道:“您要不要考虑办一张我们这边的会员卡呀?洗剪吹还有染烫都可以打五折。”
坐在前面的陆有希没接话,后面人便继续道:“6月25号是我们店庆,我们一年才有一次这种划算的办卡活动,您真的不要参加一下吗?”
可也不知道为何,理发师在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原本还微微扬着笑的客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定住了。
他看见客人就这么呆愣了好一会儿,心想还怕自己是不是犯什么错了,才听见坐着的人小声同他说:“不用了,快点剪完吧。”
被这幅模样吓着乐的理发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动起了剪子。
再转出来的时候,陆有希的表情就已经恢复如常了。他拄着拐杖慢慢地走着,待到沙发等待区,喊上了坐那的人,也没多话地就又转去下一层的餐厅吃饭。
吃饭时顾诚安就注意到了陆有希的情绪像是不大对,可当他问道:“怎么了?刚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的时候,陆有希却又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只是回道:“没有啊?怎么了吗?”
顾诚安自是不放心,可陆有希什么都不说也没法问。他便将这些担心都吞在肚子里。
晚上回了家,陆有希也还是如同往常在外面和油条窝在一起看电视,而他在里面书房处理公事。
离拆石膏还有一个星期左右,陆有希的心里很是犹豫,按理说他应该这天去的,可到底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要做就必须麻烦顾诚安。
从回来到睡觉前,他犹豫了一晚上,终于还是站在了顾诚安的书房门口,轻轻地敲响了木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顾诚安正带着副平日没见过的眼镜在电脑面前敲打着,听见门响才抬头看着他,一副关心地样子问道:“怎么了?”
陆有希看着眼前人,低头沉思了两分钟,才真正地开口问道:“你后天有空吗?”
“25号?”顾诚安看了眼电脑的时间,站起身来往门口走进了些:“应该能调出来吧,怎么了?”
只见人睫毛闪烁了两下,才声音略低地开了口:“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就在满市的市郊。”
“嗯,行啊。”顾诚安没多犹豫地就应道。
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陆有希开口说:“本来想着晚些日子再去看她的,可是总觉得像是有些不太好,所以只能麻烦你了。那天……”
陆有希稍顿了顿,说:“那天,6月25号,是我妈妈忌日。”
第77章 忌日
顾诚安虽然知道陆有希的妈妈当初就在乡下养病,可完全不知道所谓的乡下就是满市下面的一个县里。据陆有希的话来说,他妈妈虽然不是满市出生,但是老家算得上是满市人,当时养病的时候,还是因为陆有希的姥姥仍健在,所以被安排了过去。
这些话,顾诚安是第一次听说,也是陆有希第一次说给别人听。
为了这天的出行,前一夜两人都提早睡了几个小时,早上又一起先去给车做了个例行检查才开上高速。四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陆有希坐在一旁,既没有开口讲话,也没有睡觉。
仰头明明是难得一见的晴空,却像是因为今天的特殊,而变得沉重了些许。
一路上,因为旁边人的不作声,顾诚安也就没怎么说话。广播里的单口相声,一直说到了中间小城的服务区,才暂时停下。顾诚安将车一把停入停车位,解了安全带,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买水什么的?”
陆有希转过头去看了看,也没动,只是微微歪了脖子,像是不太舒服似地说,“水就不用了,你车上有靠枕么?”
旁边人听到后没回他,而是径自地下了车,回来的时候,手上则是提了个白色的袋子,袋子里似乎是刚买的东西。后车门被打开,顾诚安从里面捞出一个头枕来,然后又一起递给了副驾驶座上的人,说道:“你早上早饭没吃几口,这边面包不好,就先拿水果垫垫吧。到了满市吃了中午饭再去陵园,行吗?”
车再次出发驶出了服务区,陆有希就头枕在枕头上觉得舒服了些许。其实他也不是不想说话,更不是因为今天日子有些特殊所以心情沉重。说起原因,到底还是因为昨天夜里突然做起的梦,梦到那年一个平常日子里,坐在寝室里却收到了母亲逝世的消息时的样子。
如果硬要说的话,从现在这个已经将一切都熬过去了的他的角度再看,那段时间确实称得上是往返走的一段时间,不论是精神状态还遭遇的那些事情,都无不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
可待到今天,他稍稍侧头看了看旁边双手握着方向盘的人,突然又心安下来,想,如果说现在这才算是结果的话,那么就只能证明自己那些年的有些想法到底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