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软枝黄莺儿
沈钧自然愿意,但他也知道裴清仪自己有工作呢,便跟沈母说了,说这事情以后再谈。
沈母虽然还想继续说,但见沈钧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劝裴清仪还是找个清闲点的工作。
她这些天也看在眼里,裴清仪每天工作回来之后都累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工地上了呢。
沈母私下里不满意,跟沈钧说了好几次,让沈钧留意着趁早给裴清仪辞了那个累人的工作,她看在眼里都心疼,还责怪沈钧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媳妇儿的。
沈母说家里又不需要他去赚钱,要是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可怎么办。
沈钧在回去之后便跟裴清仪提了,这次问了问他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但裴清仪只是摇摇头,还是保密。
沈钧皱皱眉,没再说什么。
沈钧工作忙,婚礼之后便要赶去公司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务,跟裴清仪说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会加班,等把所有事儿都处理好了就带他去度蜜月,提前安抚希望他不要有小情绪。
裴清仪自然不会因为蜜月度假推迟了几天就有情绪,相反,他想着趁这几天,他似乎可以多做一些事情。
要不然,之前受的那些累不就是白挨了?裴清仪现在不是会做无用工夫的人。
在婚礼期间,戴璇那边也催得很紧,婚礼结束第二天的时候就让他快点回组,说有戏要拍,催促他不要耽误全组的进度。
裴清仪到了那儿才知道是什么戏,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一片平静,依旧像是毫不会反抗的温顺绵羊一样默默换上戏服,然后在旁边等着开拍。
拍什么戏?无非还是俞安不愿意拍的那些不怎么体面的戏。
裴清仪嫁给沈钧之后,便不想再拍那些裸露戏份,这次并不是裸露戏份,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是挨打的戏。
裴清仪记得,俞安接的这部戏里似乎没有挨打的戏份吧?但导演说编剧临时加了那么一段儿,说是剧情需要,俞安不愿意拍,只能上替身,而其他替身和俞安身形并不是特别相像,便一直拖着等裴清仪来了再拍这一段戏。
导演安慰他说他也知道挨打的戏对替身来说不太能接受,但他争取尽早过,不会反复折腾,裴清仪低声说了句谢谢导演,便见俞安走了过来,也坐在监视器旁边是要看着拍戏的架势。
“精益求精,拍不好的话当然要重拍,观众看的时候可不会管你到底拍了几条。”
俞安的语气冷冷地,说着,瞥了旁边的编剧一眼,问,“张编剧,你说是吧?这场戏对整个剧情可是很重要的。”
“是是是。”被称为张编剧的中年男人忙点头,他年纪资历比俞安大得多,但在俞安面前却是俯首帖耳地,让人看得很不舒服。
裴清仪视线在他们之间浅浅绕过一周,大约就明白了这场戏是为什么要加了。
导演现在只要不傻,也能看出来俞安对他这个替身其实不是苛刻,而是故意为难了。
他对裴清仪其实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这个替身拍那些脏乱累的戏份的时候从不喊苦,就算是被要求重拍也是一遍遍地继续,几乎没有主动要求休息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的演技还很有灵性。
这样能吃苦又有灵气的演员已经很少了,在任何导演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可惜……
导演忍着没说既然俞安那么精益求精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拍,用替身尽管剪辑得再好总还会让人看出痕迹,他自己的戏份自己来演不就好了嘛。
但俞安是制片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也碍于那些潜规则不能对俞安怎么样,只能叹了口气,让副导演准备好所有机位,开拍。
裴清仪低着头任其他工作人员们把他绑在道具架子上,他要拍的是被鞭笞的戏,导演要求他不能露出脸以免被观众看到,他便只能垂着头,露出一截冰雪般莹白的颈子。
和他拍对手戏的男演员演的是施刑拷打的酷吏的角色,男演员穿着古代官服,从墙上取下来一个长长的黑色皮鞭。
‘啪’地一声,鞭声破空重重地抽在了地上,第一镜开拍。
裴清仪并没有台词,也没有表情,他要演的不是剧中的人物,而是俞安,最多的也只能是发出被鞭子抽打时的闷闷的痛哼声。
这种戏份,其实演施刑的演员是最需要技巧的,要看起来打得力度很大其实抽在演员身上却只是蜻蜓点水,甚至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都得是由老手来的。
裴清仪以前也演过几场这样的戏,知道并不算疼痛,只是有些难堪而已。
但那男演员却在开拍的时候,在摄影机看不到的地方嘴唇动了动,裴清仪皱皱眉,他似乎见到那是在说抱歉的嘴型。
而接下来,他就明白那声抱歉的意思了。
第一鞭抽过来的时候,鞭声厉厉,抽在身上的时候却是疼痛难忍,火辣辣地疼。
被绑在架子上的青年陡然抽搐了一下,像是刚落到油锅里的鱼,绷直着脊背,连导演都愣了愣,觉得他演得也太像了点。
裴清仪咬着牙没有喊出来,额上已经渗上细细的冷汗,随着接下来的几鞭又在身上打来,他低着头被发丝掩着的面容有些扭曲,表情越发痛楚,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断。
他知道现在不能出声,不然,不知又要重拍几次,这样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受第二遍了。
整个挨打的戏份不过五分钟,但裴清仪背后已经全是冷汗,都是疼的。
那些被鞭子打过的身上估计要裂出血痕,轻点的也要遍布淤青。
导演喊了cut,但裴清仪还垂着头,等工作人员给他解了绳子之后,才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
“怎么了?替身状态不好?”
导演很满意刚刚拍的那一镜,觉得完全可以一次就过,这个替身的肢体语言表现得太完美了,刚刚就像是真的被打了一样,鞭子落下的节奏和身体痛苦的节奏完全一致。
但他看到裴清仪面容苍白,头发都被冷汗浸透的样子时不禁狐疑,看向刚刚那个演酷吏的男演员,“刚刚怎么回事儿?”
那个演酷吏的演员是打人戏的老手了,和他对戏的演员是根本不会受什么伤的,但那替身怎么看着那么虚弱?
那个被询问的男演员支支吾吾,看向裴清仪的目光满是抱歉,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俞安很轻松地接话,语气几分嘲讽,凉凉道,“在家里歇了几天就懒了吧,才拍个几分钟的戏就累成这样,接下来的戏还要不要拍了?真不知道戴姐这是请了个替身还是请了个少爷。”
他看着裴清仪演挨打的戏份,心里升起满满的隐秘的***,很解气。
这段戏当然是他要编剧加的,那男演员也是他嘱咐要用力打的,这俩人都不敢得罪他,量他们也不敢说出口。而裴清仪?呵,他一个替身的话哪里有人会信呢?就算信了又能怎么样,也没人敢把他这个主演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