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软枝黄莺儿
“其实,只要你解释一句,我就会信你的。”沈钧说。
“……”
但裴清仪低下头的样子让男人彻底心冷。
“你骗了我那么久,怎么最后一次却不肯再骗我一次了?”沈钧忽然说,“只要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都不知道,你说一句就好。”
“对不起。”
第59章 诛心(上)
裴清仪无所适从地迎接他的失望,像是一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仓皇地想要寻找借口却又怕借口被拆穿而适得其反。
“对不起。”
他只能道歉,不是为了那所谓的背叛而道歉,而是为自己不告诉他这事情擅自决定而道歉。裴清仪近乎急切地解释,“我没打算要跟他走的,真的,先生。我……我只是想骗他而已。”
“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沈钧说。
“我……”裴清仪紧咬着唇,薄薄的唇瓣被咬得嫣红,快要破皮。
他是没有跟沈钧说,因为不想,也并不觉得说了会有什么效果。
沈明恪毕竟是先生的侄子,两人血脉相连,沈明恪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算他说了自己依旧放不下不甘心,想让沈明恪付出应有的代价,又能有什么用?先生难道就真的会为了自己和他的亲侄子撕破脸么?
裴清仪觉得没有必要,而且,他也不愿意把沈钧处于那种两难的境地。
他想要自己亲自解决这件事情,为以前失败透顶的感情画上句号。
让辜负过自己的人重新爱上自己,并且在他愿意为自己放弃名利地位家庭之后再告诉他所有的事实真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不过是在骗他而已,然后看着他心如死灰痛苦绝望的模样,裴清仪想不出什么比这更解气的了。
诛身不如诛心,身体上的伤痕过不了多久总会结痂,而心里的伤却永远无法磨灭,只能随这时间的流转而越来越深。
他一直都计划得很好,从屈意迎合沈明恪让他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再到让沈明恪爱上他,他都做得天衣无缝。
只是,裴清仪没想到沈明恪那边却先出事了。沈明恪做事一向不太细致,裴清仪只懊悔他不该对沈明恪那么放心的。
青年只能再度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以后不会瞒着你自己做什么了。”
他和以前一样,在认错的时候总是很诚恳,语态温柔认真,让人望着那水银般清亮的双眸都不忍说出苛责的话。
裴清仪抬头看着沈钧,他希冀在自己解释之后他能说一句话,但沈钧却似乎只在听他苍白无力的解释,而不置一词。
男人的面色没有任何缓和,有的只是一派平静,却不再如之前那样无奈又宠溺地说一句“下不为例”。
这样单方面的冷淡让裴清仪心慌,他慢慢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比以往的生气都要来得严重。
“清仪,我说了,事不过三。”
“先生……”青年眼眶红了,“我知道错了。”
“不论你和他现在还有没有关系,你都不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我。”沈钧看着他,沉静深邃的目光如月光一般幽冷,“清仪,你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我。”
裴清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平淡却冷漠的目光,似乎是看到无可挽回的局面而失望透顶,连一丝心力都不想再浪费。
他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一丝感情了,裴清仪心里忽然冒出这一个念头。
青年鼻尖一酸,眼角湿了,却紧紧忍着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太丢脸。
“只是…您为什么总要我信你呢?”裴清仪心头莫名涌出无限的委屈和苦楚,揪得心都快喘不过气来,他声音也哑了,“难道那位林先生也要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您么?”
信任?他早都不敢信了,也无法把自己的命运彻底放心地交托给一个人。
裴清仪也想过要对沈钧毫无保留,想过把自己赤裸裸地剖开给他看,但这所有的想法都在那天林致找他的时候全部崩塌了。
他只是不想再和之前一样被伤得那么深,他不想再做别人的替身,然后自己还傻兮兮地把所有感情都虔诚地捧到那一个人面前。
他只是、只是不想在男人以后不喜欢他的时候输得一干二净,连转身抽身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是知道那也许只是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也不敢再堵下去,因为怕输得倾家荡产,遍体鳞伤。
沈钧的回答让裴清仪愈发感到如鲠在喉,“清仪,你到现在,还是不信我。”
沈钧记得自己跟裴清仪解释过了林致的事情,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解释给了他听,可裴清仪却似乎从来没真正信任过他,他只是没有提出质疑,可是内心却总是偏向于别的想法。
一段建立在利用基础上的婚姻,本来根基就不牢固,也没有经历过漫长时间之后的默契和信任,沈钧蓦然想,裴清仪不信任他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之间又有多么深厚感情呢?
如果不是为了要嫁给自己报复沈明恪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和自己结婚吧。
“我们离婚吧,清仪。”沈钧说,“我不会再拘束着你了。”
裴清仪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空洞的眸中目光悲恸,脸上的表情脆弱又无措,“先、先生……”
第60章 诛心(下)
离婚这个字眼从未出现在裴清仪的脑海中过,他甚至从来没想过。
徐家向来教导从一而终,裴清仪自幼听祖母说如果要嫁给一个人,那就要和他相互扶持地慢慢过一辈子,认定了是那人就不会再变。
他在他们去领结婚证的那天就带沈钧去了祖母以前常和他去的那家餐厅,他想要祖母看到自己选择的丈夫,甚至在那里许过愿要和他好好地过一辈子,而沈钧那时候还问他许的是什么愿……
裴清仪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身上都是冰冷粘腻的冷汗,几乎要扶着旁边的桌椅才能让脱力的身体不至于滑落下去。
沈钧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面前,却像是远在万里。
他说,“我不会向他们说是什么原因的,至少,能给彼此留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