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十九盏灯
“老人家嘛, 你多哄哄他就是了。我先走了, 有时间再聊。”
送走郑瑶瑶韩韶军整了整衣服走进病房,韩鹤清正远远地举着一本书在阅读, 看见韩韶军先是挺了挺背脊好像要坐直似的,然后又松懈下来, 摆出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
“爷爷,今天感觉好点没。”韩韶军笑道。
韩鹤清专心看书,眼睛不抬一下:“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 别一天到晚往医院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韩韶军笑笑不说话,爷爷是越老脾气越像小孩子,尤其是这一场病,更是生出了脾气,总爱挑韩韶军的不是。
病房里摆卖了各式水果补品,都是来探病的人送的,韩韶军洗了手坐在一旁削苹果。病见证了人情冷暖,在韩家最困难的时候来看望韩鹤清的寥寥无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划清界限,风波过去后,又有一波一波的人趋之若鹜,吵得人不得安宁。但韩鹤清是不在乎这些的,他甚至都不在乎韩韶军的公司有没有倒闭,他最气的仍然是那张照片,仍然是韩家的脸面。
切成小块的苹果插了牙签,送到嘴边,韩鹤清的脸色稍有缓和,把书放在了枕边:“今天郑家的闺女来过了。”
“我在门口遇到了,还聊了几句。”
“小郑没什么出息,生出的女儿倒是不错。”韩鹤清意有所指地瞥了韩韶军一眼。
韩韶军不接他的眼神,自顾自低头擦干净手上的汁水。
韩鹤清皱眉:“你们以前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后来又不好了?谈恋爱是很严肃的事情,年轻人说分手就分手不像话!我看你们现在感情也还不错,再处处试试。”
韩韶军哭笑不得:“爷爷,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当初肯定是你欺负人家!这么好的闺女你都不珍惜,你还想怎么样?”没想到韩鹤清说翻脸就翻脸,抓起书往韩韶军头上拍,“你这个小混蛋!想气死我是不是?你老子不在了,就气我是不是?要是你身边有人看着你,你会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吗!”
老爷子下手重,又不好还手,韩韶军拿手护着头硬挨了几下,听他提父亲心里一阵难过:“没的事啊,感情的事不好勉强的。”
“什么勉强?你还挑?你……”韩鹤清一急,血压上升心跳加速,床头仪器发出警报。
“哎哟,爷爷,您别发火!医生!”
医护跑进病房又是急救又是安抚,韩韶军无奈又焦急地站在角落里。爷爷是越来越不讲理了,但他也是真心为韩韶军急,若是以前敷衍敷衍也就过去了,现在老人家有病在身,就好像获得了一柄宝剑,动不动就拿出来挥舞。
韩韶军年纪不大,心却快苍老了,他的人生已是一团乱麻。
姜辰觉得韩韶军最近不太对劲,自从那夜与夏博雅打过架后,他就对这小子格外警惕,生怕他真的跟韩韶军有什么,但是盯了一阵后发现,夏博雅跟韩韶军在一起时像块牛皮糖粘着不放,可一旦分开,他就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飞,跟男人女人各式各样的人疯玩。
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多了后,姜辰又发现郑瑶瑶频繁出入韩家。郑瑶瑶有阵子没跟韩韶军共同进出了,以致于姜辰都快把她忘记了,圈子里的朋友们不知内情,纷纷说他们有了旧情复燃的意思。
这天韩韶军特意请了郑瑶瑶一起看望韩鹤清。韩鹤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高兴坏了,还亲自剥了一个橘子塞到郑瑶瑶手里,弄得郑瑶瑶受宠若惊。其实韩家比郑家有权势得多,但眼看这些年韩韶军身边的异性几乎绝了种,郑瑶瑶又确实文雅大方不娇气,所以从韩鹤清到夏雯燕一致认为这姑娘应该是韩家的媳妇。
郑瑶瑶周到地与韩鹤清闲聊,脸上始终带着甜美的笑容,把老人家逗得很开心,韩韶军一旁乖乖地端茶送水,轻易不插嘴。
好不容易把人哄休息了,韩韶军把郑瑶瑶送出门。
“这回……太谢谢你了。”韶军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尊心强,轻易不开口向人求助,更何况是这种尴尬的事。
反倒是郑瑶瑶落落大方:“没事啊,以前你帮我,现在就当我还你了。而且韩爷爷是个风趣的人,我很乐意陪他聊天。”
韩韶军苦笑不已,这种事情能应付得了一时,应付不了一世。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姜辰迎面走来。姜辰是雷打不动每个星期都要来陪韩鹤清的,不得不说虽然他很多地方不像话,但在韩家人面前表现得很有人样,把韩家上上下下都笼络到了。
姜辰原本心平气和的,可一看到韩韶军和郑瑶瑶并肩而行就不淡定了:携手来看望老人家,这算什么意思?
他停下脚步,愤怒而又委屈地瞪着两人,郑瑶瑶避其锋芒,下意识地朝韩韶军靠了靠,韩韶军则视而不见,依旧与郑瑶瑶谈笑风生,看都没有多看姜辰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姜辰拎着慰问品,傻子似的站在台阶上,就像一个杵在路边的招牌,看着他们远去。姜辰无法忍受,丢掉手里的东西,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韩韶军。
郑瑶瑶一直不想和气势汹汹的姜辰正面对抗,匆匆告别离开。
韩韶军无奈地直摇头,可即使身边已经没有旁人了,也心不在焉地不想看姜辰。
“这回我可没跟着你。”姜辰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似的。
“我什么都没说。”韩韶军遥望医院大门,好像那里有什么西洋镜。
姜辰不痛快,他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他宁可韩韶军把自己打一顿,也不愿这样冷淡地不理不睬。
“难道……”他喉咙里像要冒烟一样,“难道你以后就准备无视我了吗?”
韩韶军终于施舍般把目光移到他脸上:“那你认为我们还能怎么样?”
“至少我们还是……”姜辰的声音哽了一下,“朋友吧。”他本来想说兄弟的,可终究是没有胆量说出这个词,他对不起这个词,也没脸用这个词。
韩韶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哪有你这样的朋友?”
见韩韶军要走,姜辰加大力道把他拽住:“你又跟郑瑶瑶在一起了?她是个祸害啊。”
韩韶军惊愕,他感到自己又被冒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说一千遍道一万遍,这个姜辰就是本性难移,死性不改。
姜辰一问出口就后悔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害怕他的韶军就这么被别人占去了,哪怕是做戏都受不了,所以他就是会一遍遍问,一遍遍确认,才不至于被业火折磨出原形。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痛苦,姜辰抱住韩韶军的双臂,把人勒在怀里,把脸埋在他颈间:“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你给我次机会,我改还不行吗?”
凭什么用别人的伤痛来祈求改过的机会?韩韶军心想,拍了拍姜辰的手臂:“松手。”
姜辰声音带上了湿意:“以前我们多好啊……”
以前,以前的姜辰随心所欲,不论做了什么荒唐的事,都能被原谅。以前的韩韶军有颗无限包容的心,不论受了多大的伤,都能暗自熨烫平整,再将完好柔软的一面对待他。姜辰的以前是好的以前,韩韶军的以前是坏的以前,姜辰想要回到以前,但是韩韶军不想。
韩韶军不动,姜辰动了起来。他感觉到姜辰湿润的唇在他脖子上摩挲吮吸,汲取着他的气息,急切得好像随时随地会咬住他的要害。
肩膀奋力一振将靠在他肩膀上的人推开:“我要走了。”
于是他走了,只有一点点温暖的触感残留在姜辰的唇上。幽深的眸子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姜辰贪婪而仔细的将唇舔了一遍,好像要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吞到肚子里去,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
姜辰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洒脱的人,也一直秉持感情是合则来不合则散,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你会对一个人死缠烂打,他一定会当笑话听,但是现在他信了,他放不了手,无论如何都放不了。他们之间已有了太多障碍,别人造成的,自己造成的,他必须扫清障碍,跨过千山万水,把人攥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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