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十九盏灯
萧进拨开快要被雨水拍烂的袋子,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罐啤酒,扯掉拉环,一边喝一边哼着调往里走,走得无影无踪。
“喂!你不管我们啦?”姜辰脚下快要流成一条小溪,脱了鞋袜能看见被泡得发皱的脚趾。
萧进不知道去哪儿转了一圈,找了两条浴巾,一人头上扔了一条:“去洗澡吧,别弄脏我的新家。”
韩韶军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默默地走向浴室。
姜辰抓着浴巾,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发梢上还不停地滴水。
萧进飞起一脚:“看什么看?去楼上的浴室!”
姜辰讪讪地抱着浴巾上楼。
第二天,姜辰病了。
自认为身强体壮的姜辰淋了一场雨,沾了寒气,居然不堪一击地病了。一早醒来,头痛欲裂,喉咙胀痛,鼻孔里呼出两条火龙。他强撑着翻出体温计,连酒精棉都懒得用,直接含了嘴里。
姜辰沮丧地躺在床上,非常想给韩韶军打电话,可知道打了也是白打,他绝不会理会自己,可此刻又万分想念韩韶军,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都好。
落落寡欢地发了会呆,姜辰突然灵光一现,衣冠不整地从床上蹦起来,心急火燎地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姜辰立刻变得虚弱无比:“妈,是我。最近天气变化大,你要注意身体。”
吴梦一听儿子的声音察觉不对劲,姜辰装模作样敷衍了几句,就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说自己病得厉害。
“严重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吴梦心疼儿子,“赶紧去医院啊,别耽搁。”
姜辰唉声叹气:“去什么医院啊,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我现在过来。”
“那么远的路你别折腾来折腾去了,省得把自己累倒了还我伺候你。”
“韶军不是跟你住一个小区吗?让他送你去啊。”
姜辰心里狂喜,嘴上还是有气无力:“哪好意思麻烦人家,最近我跟他有点矛盾。”
“你们兄弟间的能有多大的矛盾?是不是你端着架子?你病得话都说不动了就别硬撑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看看你!”
挂上电话,姜辰心满意足,躺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裹着被子拱到窗口期待地张望。
一分钟比一年还漫长,内心的恐慌像漫山遍野的野草一样滋长。他在给母亲打电话前是坚信这招灵验的,因为韩韶军总是心软,很不擅长拒绝,更何况是来自亲近长辈的请求。可现在越等越不那么自信了,如果韩韶军决意不想看到自己怎么办?如果他已绝情到即使自己重病在床也不在乎了,又该怎么办?
翘首期盼,煎熬等待,终于他看见韩韶军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
像打了一针强心剂般,姜辰高兴得差一点扔掉被褥,他连蹦带跳地冲回床上躺好,拨乱了头发,把自己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他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第84章
轻而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辰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来人停在床边,静静地俯视自己。他等待着韩韶军喊他的名字, 或者推他一下,一点点接触都能让他兴奋不已, 但韩韶军能没如他愿, 始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姜辰等了半天实在等不下去了, 假装被吵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发问:“咦, 你怎么来了?”
韩韶军面无表情:“你妈给我打电话, 说你病了, 叫我来看看你。”
“着凉而已,一点点小病, 我妈就爱大惊小怪。”姜辰还装模作样, 撑起上半身又假装不支地倒下,捂着头做痛苦状, “就是这头, 有点疼。”
韩韶军一言不发地拿起体温计甩了甩,又从乱糟糟的药箱里找出酒精棉擦了擦:“量体温。”
姜辰扭过头:“我量过了, 39度。”
韩韶军掀开他的被子:“我送你去医院。”
姜辰连忙抱紧被褥:“不去!我不去医院!这点小毛病去什么医院?”虽然他已经病得头晕目眩,可根本就不想治病, 他存的心思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能把韩韶军多留在身边一分钟也是好的。
“你需要消炎,否则高烧压不下去。”
“不去不去!我最讨厌去医院了!”这可是实话, 他本来就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后来认识了丁穆炎就更加讨厌医院了。
韩韶军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冷淡,总不能把人硬扛去医院,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没有找到退烧药。
姜辰偷偷瞄他:“我吃过感冒药了。”
韩韶军还捧着药箱,试图从里面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姜辰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别忙了,我都说一点小病,你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
韩韶军意外地没有拒绝,只是用一种看穿的眼神看着姜辰。
接到吴梦电话的时候,韩韶军第一反应是姜辰在耍小花招,一开始他并不想理会,但是长辈的话又不好无视,毕竟伤害自己的是姜辰不是姜家。犹豫再三他打算先来看看再说,如果姜辰装病就立刻走人。没想到来了一看,姜辰是真病了,而且看他嘴唇发白的程度,病得还不轻,这就让他没法轻易离开了。
姜辰不管三七二十只管厚着脸皮,仰着一张病态红润的笑脸:“我记得我小时候生病,你和萧进都会来看我,还会给我带零食,所以我总盼着生病,可又难得生病,愁得我要命。”
姜辰现在总爱回忆过去,因为他怀念过去的韩韶军,韩韶军明白他的心思,但不做任何回应。
“有一次你偷偷给我带冰激凌,害怕被我妈发现藏在口袋里,没想到被我爸拦在门口问了一堆学校里的事,结果冰激凌都融化在了衣服里,黏糊糊的一大坨。我吃了冰激凌后又拉又吐,把我妈吓得半死,半夜三更送医院,我妈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严重了。”姜辰笑得就跟小孩儿似的,“还有一次我发风疹隔离,被我妈天天逼着在家写作业。你怕我无聊,偷偷把我从窗户带出去玩儿,那天晚上玩得可开心,时间就像偷来的,结果第二天你就被传染了,身上肿得没一块好皮。”
顽劣的童年与少年时期总有说不完糗事,如今回想起来就像珍藏在盒子里的糖果,姜辰一颗一颗小心品尝,因为一旦吃完就没有了。
“是吗?我还做过这种蠢事?”韩韶军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只记得有次去探病,正好赶上你女朋友来,你就把我赶走了。”
姜辰震惊:“我什么时候有过女朋友?”
“你不记得吗?前几年你们还在一起过,叫林什么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姜辰并不想去回忆究竟叫林什么,埋怨韩韶军:“你就不能记点好事吗!”
“你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会记得我,不需要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在你记忆的哪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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