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粥子
符虞神色一变。
“仅仅是为了自暴自弃、承认自己流浪者的身份么?”
他这话一出,符虞猛地抬起了头,清秀的脸带着一丝狰狞,死死的盯在了云姜身上:“是他……”
云姜似笑非笑,说:“我怎么了?”
符虞瑟缩了一下,陆尧厉声道:“说你的!”
符虞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恐惧,说:“是他给……”
她话音未落,云姜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子,干脆利索的踹开刚才被他坐过的棺材盖,劈头盖脸的就把符虞塞了进去!哄然一声棺材盖落了下去,陆尧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目光沉沉,直视云姜,说:“让她说完。”
云姜笑了笑,说:“说完再杀么?”
气氛剑拔弩张,棺材中传来符虞挣扎的声音。
这是刚开始,用不了多久,里面的空气就会被消耗干净,窒息的恐惧足够磨光所有人的勇气,她会用指甲往死里挠棺材盖,哀嚎着、哀求着、怨毒的骂着,想要从里边出来。
陆尧没说话。
“嗯?”云姜问:“说话呀?”
他重新回到了棺材盖上,漫不经心的盘腿坐了下来,月光下女人的嘶吼不间断,惨烈的惊人,他却恍若未闻,眉眼带着隐约笑意,抬头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柔软,从眼睛到喉结是素白精致的一条线。
“坐下吧,我们聊聊。”
陆尧没动。
他神色紧绷,有些警惕。
云姜无奈道:“你怎么还这么倔。”
“——方法是我告诉她的。”他说:“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要用在这方面。”
第73章 愧疚么少年
云姜缓慢的敲了敲棺材板,说:“坐。”
陆尧最终还是坐上去了。
棺材被挠的吱吱作响,两人面对面坐着,云姜单手支腮,指腹慢慢敲着柔软的侧脸。
“我是在……”他眯着眼睛,似乎对那些记忆并不深刻,想了好一会儿才搜寻到那一点:“是在火车轨道底下遇到她的。那时候我刚把你送回邺城,她也应该还没杀几个人。”
陆尧眉头紧锁。
“就在石桥那边,她披头散发的缩在角落中,哭的像只脏猴子。”云姜目光柔软了一些:“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好歹还被领导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也不会哭,就一句话不说,大多数时候谁都不看,也不愿意说话。”
“……说我做什么。”
陆尧活动了一下肩膀,有些不太自在。
他早就已经成人,独立生活了很长时间。
在邺城他几乎一手遮天,没人想跟他叙叙旧,讲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可是云姜不一样。
他最脆弱、最无知的那段时间,是在云姜身边度过的。那时候他跟刚到邺城的晏轻有点像,但是他比晏轻更封闭更尖锐,事事都在提防着云姜。
——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要提防云姜,就是下意识去防备。很多年后他跟云姜很少再见面,偶尔还会忍不住的想起这个问题,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到最后反而慢慢释然了。
“在你之前,我没有跟人一起生活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把你送走之后,我……”云姜顿了顿,改口道:“后来我遇到了符虞,她哭得那么惨,只说自己无意中杀了人,害怕被那个人的同伴杀害,问我怎么才能销毁尸体。”
晦暗的月光下,火车呼啸而去,轨道逐渐归于寂静,那小姑娘缩在一片齐腰高的杂草里,灰头土脸,眼睛亮的吓人。
眼神跟多年前的陆尧太像了。
云姜心想,就是因为多少有些遗憾,才想要把没有对陆尧做过的事情,弥补到符虞身上吧。
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说:“然后我就告诉她,怎么‘吃’,怎么‘化为己用’。”他抬起眼睛看陆尧,笑道:“我教给了她可以保命可以变强的方法,丧心病狂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总不能怨恨杀人犯手里的刀吧?”
他敲敲棺材,声音带笑,问:“符虞,你说呢?”
棺材的空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在里边的人大概已经尝到了窒息是个什么滋味,挠棺材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大,像是快要渴死的人最后的挣扎。
“挠了这么久,她的指尖大概已经磨破了。”云姜怜悯道:“真可怜。”
陆尧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挺可怜的。”
他们谁都没有动,半晌之后云姜率先出手,修长白皙的食指跟中指抵在棺材上,轻轻往下一按,厚重的棺材板顿时被他戳开两个洞口,里边立刻传来大口呼吸的声音,云姜冲陆尧笑笑,手掌如同捏豆腐般般穿过石板,碎石子、灰尘扑簌簌的落下去,他面不改色,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轻松的捏碎了符虞的喉咙。
极其轻微的、却也极其骇人的声音响过之后,那惨烈如厉鬼般的哀嚎就不见了。
陆尧手指动了动,却没有阻止他,说:“我以为你……”
“如果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会坐在棺材上,听她在里面绝望呼救,直到她掐着自己的喉咙、在极度渴望空气的痛苦中死去。”云姜说:“她自找的。”
“……”
云姜说:“陆尧,你太优柔寡断了。你知道符虞是活该,也觉得窒息死法对她来说是罪有应得,你放任我把她关进去,但是你没有办法不让自己难受。”
他语气中透着一点无奈:“你总是这个样子。”
“……”陆尧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晦涩道:“你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之前一点并不明显的预感,终于在此刻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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