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江流
他保持着绅士风度, 继续淡定又礼貌地笑道:“顾小姐说笑了,大家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啊?”顾星明语气挺遗憾,而后又促狭地眨眨眼睛, “那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星舟虽然脾气坏, 但长得好啊!我家也很好说话的,不要彩礼,还倒贴你一批嫁妆。”
啧,这大姨子有点意思。江月初精神一振,用打量未过门媳妇的目光斜睨孟星舟,有点惋惜地说:“长得是挺好,可这么草率地把他嫁出去,不怕委屈他?”
“不委屈不委屈,你赶紧把他领走,我和我爸都能多活几年……”
人家把弟媳妇往回拐,你把弟弟往出送,什么品种的猪队友?蠢得不忍直视!孟星舟忍无可忍,“顾星明,有事说事,没事就走人!”
江月初和对方家长正大光明地戏谑了这几句,只觉以前被调戏的所有场子都在这一刻找回来了,他心情大好,理也不理孟星舟,跟顾星明告个辞,施施然走了。
谭钟也跟着他离开,并带上了房门,把空间留给这两姐弟。
顾星明只比孟星舟大三岁,但从小就拿着长姐的架子,爱管着弟弟,近些年找孟星舟无非两件事,要么劝他尽快退出娱乐圈,回去继承家业,负起家族责任,要么劝他别再钻牛角尖,与父亲和解。
这回居然还跑到剧组来了,估计是老毛病复发,又想当居委会大妈。孟星舟给她倒了杯鲜榨果汁,咚一声放到茶几上,“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顾星明也不计较他的恶劣态度,捧起果汁,斟酌地问:“你们两个,是开玩笑的吧?”
孟星舟一愣,桃花眼里飞起笑意,他缓缓摇了摇头,“真的。”
顾星明刚喝进嘴里的果汁急急咽下,被噎得直咳嗽,“你不怕老顾剥你的皮!”
“那他也得打得过我才行。”孟星舟冷笑,顺手给她拍背顺气,“这事嘛,一时半会儿确实很难接受,没事,慢慢来,反正你的意见也没卵用,哈哈。”
顾星明狠狠剐他一眼,拍着胸口缓了好久,才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在美国读书工作七八年,那里同性婚姻合法,她的思想相对而言也开放得多,弟弟谈男朋友她没有任何意见,她爸肯定会不同意,不过……唉,这爷俩矛盾多了,哪还在乎这一桩?脑壳疼,一件一件解决吧。
震撼之情渐渐消散,八卦之心油然而起,她咳一声,支支吾吾地问:“那问个问题哈,没关系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好奇,那个……你是0,还是1啊?”
孟星舟一脸茫然,“0?1?这是什么?”
嗯?居然还没做过?天啊,我弟怎么这么纯情?!
这话顾星明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左手拇指和食指捏成个圈,右手伸出一根中指,两只手蠢蠢欲动,不知道该不该现场模拟。
幸好孟星舟悟性还行,他两眼一黑,立刻按住她的手,“这事轮不到你操心!”
这要是个哥哥就还好,偏偏是个姐姐。孟星舟脸皮再厚,和亲姐讨论床笫之私,多少都有点不好意思,他迅速端起果汁塞进顾星明手里,“快喝快喝,话说你今天跑来影视城干嘛?晚上怎么办?我让酒店给你安排个房间?”
“不用,我安排好了。”
切入正题,顾星明不由得心虚起来,她慢慢喝完果汁,才磨磨蹭蹭地从包里取出一封请帖,温声细气地笑道:“这个周末,黎老爷子摆七十寿宴,你看能不能请假露个面……”
孟星舟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顾星明急忙拉住他,“老爷子这是第一次大摆,全省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席,他是爸爸的岳父,也是咱们名义上的姥爷,你不去的话,爸爸面子上不好看……”
“我姥爷姓孟!”这话题就像一道分水岭,刚才的融洽氛围烟消云散,孟星舟脸色铁青,大步过去拉开房门,“走人,快点!”
顾星明无声地跟过去,默默把他打开的房门关上,又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陪笑道:“星舟,妈妈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新生活总得开始啊……”
孟星舟一把甩开她,厉声道:“呸,说的真轻松!敢情被遗忘的不是你妈?被辜负的不是你妈?!小时候谁给你做饭洗衣服?谁教你功课养你长大?谁前后操劳照顾两家老人?顾影山被人陷害染上官司的时候,谁四处奔波到处求人?顾星明,你妈是突发脑溢血死的,是被活活累死的,她为这个家耗尽心血油尽灯枯,死了没几年尸骨未寒,顾影山就领了个大你八岁的女人进门让你叫妈,还记得吗!”
他眼睛发红,猛地仰头大笑,顾影山忘了她,顾星明忘了她,所有人都当她是一阵风,飘过就了无痕迹。
但他没有。
曾经每一个午夜,他都会看见她的笑容,听到她的呼唤,感受到她的怀抱,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病床那张惨白的脸上,她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却紧紧握着他舍不得放手……这些片段在他心上如刀刻画,时间越久远,就记得越清楚。
顾星明满脸眼泪,声音也开始哽咽,“你不要这样,我跟你一样爱她,但你不能因此迁怒爸爸,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
“闭嘴!”孟星舟再次拉开门,“滚!”
顾星明这次没再挣扎,抹着眼泪,低头快步离开,他弟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把你的心刺穿。
孟星舟摔上门,胸腔燃烧着一股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戾气,摔摔打打找遍房间,连一根烟都没找到,正不知该怎么宣泄呢,房门又被敲响,他怒气冲冲地拉开,“你还不走?!”
骂完才发现是江月初,他顿时愣住,戾气于顷刻间化为歉意,“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姐。”
江月初神色平静,漂亮的凤眼里点缀着笑意,在走廊温暖灯光的映照下,愈发充满抚慰力。他含笑偏偏脑袋,“走,小树林。”
说罢,率先走向电梯,孟星舟一怔,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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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初不知道为什么言笑晏晏的姐弟俩,突然吵成这副模样,但他知道,沉重激烈的负面情绪,需要找个宣泄口。
这是一片打造成秋天树林的外景区,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金黄的落叶,一走进去,他便停步转身,左手疾速拍向孟星舟肩膀,孟星舟本能地抬手切向他手腕,化解了这一下,人却还在状况外。江月初也不客气,趁势绞住他手臂来了个过肩摔,孟星舟通一声跌到地上,激起满地落叶。
江月初双手一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微笑道:“星哥,不行啊?”
夜色里,那张俊秀的脸庞沐着月光,微微上挑的眼尾充满挑衅,带着股不可逼视的冷艳感和蛊惑力,孟星舟只觉得满身血液往头上冲,他舔.舔.嘴唇,嘴角抿着几丝笑意爬起身,脱掉外套扔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把衬衫袖口挽起两寸,目光却始终盯在江月初身上。
江月初也脱了外套,顺手挂到旁边的树枝上,刚摆好迎战的阵仗,孟星舟已疾扑而来,整个人直撞向他怀里,他立刻伸臂格挡,却被对方双手穿到腋下,腾空摔了出去。
江月初往后跌出七八步,不等站稳又微张双臂,猱身扑上来,四只手臂顿时扭到一起,他们演薛经和萧逸都有不少武戏,这会儿习惯使然,用的都不是现代格斗术,而是古代军营的角抵术,孟星舟出手迅猛,又憋了一肚子气,一直在抢攻,江月初沉静稳重,守得滴水不漏,偶尔伺机反攻,可对方见机极快,他也占不上便宜。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气.息急促,满身是汗,谁也奈何不了谁。孟星舟的心态却天翻地覆,从最初的“我他.妈好气啊,我就想打架”,变成“我俩差不多,我要怎么搞定他”。
本来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一分神,动作立马出现了破绽,江月初眼疾手快,扭着他手臂往地上一撂,孟星舟重心失衡,仰头便摔,他反应神速,败中求生,疾速探向江月初腰间,抓住他皮带猛力一收,江月初直扑到他身上。
两人一齐栽倒,为了制服对方,夺取主动权,同时去扯对方的手臂,勾对方的腿,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搞得缠在一起拆都拆不开,在地上来来回回滚了十几遭,最终以孟星舟扣住江月初腰眼而宣告胜利。
静谧的夜里,只剩下吁吁的喘.气声,透着沉郁又热烈的躁.动。孟星舟伏在江月初身上,两人近在咫尺之间,交.缠的呼吸都分不清谁是谁的,他额头还渗着细密的汗珠,瞳孔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像饿了一百天的馋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在月光下显得又凶残,又色.气。
江月初刚刚放缓的心跳,又变得越来越快,戒断多日的脑袋,也不受控地开始飙车,虽然这姿势不太对劲,但……我就当是骑.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