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宣蓝田
待出了慈宁宫的门,德妃循循善诱:“妹妹你不要急,也别跟陛下怄气,还是得想想怎么讨陛下的欢心才是正理。别看陛下这些时常往我们宫里跑,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唐宛宛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们口中的“陛下”是假的的人,这会儿听得心虚得很,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好胡乱点点头。
后头跟着的侯美人忽然轻轻“啊”了一声:“赵美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脖子上有好几个红印?”
赵美人双颊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深吸了口气,低着头羞赧地嗔了一句:“还不是陛下他……”
侯美人不说话了。
“呵,戏真多。”一旁的冯美人翻了个浅浅的白眼,“还不是蚊子叮出来的包?你瞪我做什么,我身上也全是!”陪陛下在院子里干坐了一晚上,看月亮看星星聊人生,都快被蚊子咬成筛子了。
唐宛宛已经从暗卫那里听完了前情,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捧着肚子笑得快岔气了。一旁的红素紧张得要命:“娘娘您快别笑了!医女说不能大笑的。”
一众嫔妃表情都不好看了,本来还觉得贤妃这副憔悴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这会儿却被人家给当笑料了,真是太讨厌了!
第67章 养胎
这日, 晏回又早早地离开了御书房。江致和周简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原先勤勤恳恳的陛下最近变懒了, 以前京里京外文官武官呈上的所有奏章陛下都要过一遍眼, 他一目十行,回复时又只批“允”“驳”“留”这么几个字, 半个时辰能看十几本奏折, 就算是御史参谁谁谁纳了第四房小妾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看一遍。
这会儿却不是了,只有军机要事、各地官驿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 以及兵部吏部户部上的折子是晏回亲自看的,剩下的奏章全都交给潜渊阁草拟, 他们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再请陛下定夺。
虽然说潜渊阁的权力更进一步, 这是陛下对他们的信任, 可江致等人都深深地明白:陛下不是因为他们能力强而放权,只是因为要赶着回长乐宫陪贤妃娘娘啊!
就连陛下在御书房里的短短两个时辰,也时不时让道己公公去长乐宫问问“娘娘晌午睡了没有”、“娘娘醒了没有?让红素喊她起吧, 省得晚上睡不着”、“娘娘下午吃了些什么”、“今日天热,让小厨房给娘娘熬些解暑粥”云云。
负责两头传话的小太监们每天跑断了腿。御书房里哼哧哼哧草拟奏折的新臣们听得一脸黑线:陛下您把贤妃娘娘身边伺候的都当成傻子了?
每天处理政事少了两个时辰, 晏回闲暇时思考的事也从原先的“今夜如何吃掉宛宛”变成了宛宛最近没胃口该怎么办?宛宛夜里睡不踏实怎么办?日思夜想,比处理政事还要费心神。
这日他刚刚出了御书房,却见道己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上了前。
“何事?”晏回奇道。
两位小太监跪下说:“陛下, 奴才是司寝局的,如今贤妃娘娘身怀六甲,不方便侍奉陛下,陛下这些日子又常在别宫行走……”见陛下面色有点不太好看, 小太监心里一咯噔,将手中托盘举至头顶,说:“这是德妃派人新做出的玉牌,陛下瞧瞧今日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晏回眼皮一跳,只见托盘上放着六块绿色的翡翠牌子,他都不用仔细去看,就知道其中肯定没有宛宛的。
想来是前几日暗卫假扮他在各宫走了一圈,这就又有人心思活泛了。晏回不太开心地想:这会儿后宫仍是由德妃代掌后权的,劝他雨露均沾的事也是她该做的事。
明明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可晏回就是觉得德妃愈发得面目可憎了。他扯了扯唇角,司寝局的两个小太监正因为他这么个冷冷淡淡的笑摸不着头脑呢,却听陛下说:“以后,德妃的话你们不必听了。”
见陛下大步向前去了,道己公公赶紧抬脚跟了上去。留下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不明白什么叫“以后德妃的话不必听了”?
长乐宫里所有的桌椅板凳床榻都把四角磨圆了,易碎的摆件收起来了,甚至连除大门以外的所有门槛都给拆了。
晏回从前殿一路走来,路边有几个小太监在侍弄花草,将刚绽出来的花苞全剪下来了。晏回驻足看了一会儿,小太监打着笑脸解释说:“这花要到花期了,医女说这花的花粉易使体肤发痒,娘娘这会儿怀着小殿下,事事都得小心着。先把花苞剪了,等明年再好好侍弄。”
晏回却说:“都挖出来移种御花园去吧,一朵都别留。”这花香闻多了对人不好,再说宛宛也不喜欢花花草草,索性移到别处去。
入了内殿,晏回一眼就看见唐宛宛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哈哈大笑,对面坐着的是关婕妤,一旁还有好几个丫鬟探头探脑瞧热闹,时不时叫两声好,一群人甚至连外头的通传声都没听见。
“这是做什么呢?”只见宛宛和关婕妤面前都放着几个银锭子,案上还摆着个敞口的小瓷罐,晏回凑上前瞧了瞧,罐子里头两只黑虫子打得正欢,原来两人是在逗蛐蛐呢。
晏回气不打一处来:“竟敢宫中私设赌局,都得罚抄宫诫!”
关婕妤唉声叹气地走了,丫鬟们也都退出去了,只留下唐宛宛一人挨训。
长乐宫原先的宫人是内务府调教出来的,晏回受伤的那段日子被换走了大半,太后又把自己身边用得顺手的几个指了过来,这几个都不年轻了,性子更稳妥一些。她们以前从没见过陛下跟贤妃娘娘是怎么相处的,这会儿在外屋惴惴不安地等着,生怕陛下气得狠了罚娘娘,纷纷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罐子里的蛐蛐吱吱得叫,晏回听得直皱眉,把盖子扣上,又把宛宛捞进自己怀里,方才的硬气立马消了个干净,无奈地问:“玩什么不好啊,怎么学那些纨绔子弟斗虫去了?”
“陛下我闷得快长草了。”唐宛宛苦着脸抱怨:“不能出宫,不能蹦蹦跳跳,不能去御花园,因为外头太阳大;也不能去凌云阁,因为嬷嬷不让我爬台阶。钟鼓司的花样又看腻了,每天只能在院子里走两步。”
晏回听得直乐,确实是难为她了,好声好气地开解:“下午给你拿两样西洋的玩意来,保准新奇。”
到了夜里,唐宛宛又习惯性地往他怀里蹭,温香软玉一入怀,晏回一个激灵立马有了反应,忙往床外侧的方向挪了挪。
如今才三月中旬,天儿还没有热起来,晏回却坚持每天晚上喝一碗冰镇绿豆汤,一碗汤下去那叫一个透心凉。他就靠这么个法子坚持了十几天,没摸过宛宛除了脸和手以外的位置,当的是清心寡欲。
大概是今晚晚膳用得早,冰镇绿豆汤似乎没什么效果了。晏回躺在这张“身经百战”的床上,以前床上的旖旎场景都在他脑子里闪。
晏回轻轻喘了一下,偏过头慢腾腾问:“你今天沐浴时是不是用了蔷薇水?”
“没有呀。”唐宛宛十分认真得回答。
——啧,真磨人。晏回转了个身,背朝着唐宛宛,默默闭上了眼。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晏回努力克制着喘息,耳根处忽然吹来一股热气,顿时激得他一个哆嗦。唐宛宛探过头来吃吃地笑,软绵绵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诱人极了:“陛下,你是不是在偷偷摸摸做坏事呢?怎么一直在哆嗦,还在粗喘?”
晏回:“……”
他心说:真是个坏东西,猜到了还一定要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寝宫里已经熄了烛,唐宛宛只看到眼前飞快地闪过一道黑影,回神之际发现自己被压在身下了。唐宛宛大惊,忙抵着晏回的胸口往外推,“陛陛陛下你做什么!医女说前后三个月不行的!”
晏回双眼微眯,伏低头一字一顿重复道:“医女说,前、后、三、个、月不行?意思是三个月之后可以?”
“呵,你先前不是告诉朕一年内都不行,得做完月子之后才能成?”
唐宛宛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每隔一日就有医女前来请脉,这房中事便是医女说给她听的,医女瞧见贤妃娘娘怀着身孕却还是霸着陛下不放,生怕她为了固宠没个分寸,伤着了肚子里的小殿下,常常会委婉地提点两句。
唐宛宛跟晏回转述的时候耍了小心眼,把中间的四个月漏了没说;而晏回脸皮薄,又不会主动去问医女,他还以为自己得当一年和尚。这会儿听到了真相,呵呵。
离三个月就剩十天了,到时候就能解禁,晏回只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就亮堂了。虽然不能真的进去,但有意思的花样也多着呢。
于是唐宛宛又开始嘤嘤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