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白
周行恬唯恐母亲受到什么刺激,赶紧给林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从窗户边离开,还不等林之下有所动作,周母两眼一抹热泪,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喃喃道:“孩儿他爸,你终于舍得回来看咱们娘俩了?”
眼看着周母就要走到跟前了,林之下黑着脸威胁周行恬:“快把你妈弄走,我还要和你谈正事。”
周行恬夹在中间没办法,只好上前把母亲拉开:“妈你别闹了,先回房去吧。”
“恬恬,你看到了吗,那是你爸爸,你爸爸回来了!”
周母先是哭哭啼啼,后又破涕为笑,抓着周行恬的手犯了疯病。她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指着林之下非要让周行恬喊他爸,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回来了”。周行恬被自个儿亲妈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被拉扯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林之下叫了一声“爸”,声音细若蚊虫。
听到儿子喊了,周母心里那口气不知道怎么的就顺了下来,两眼一翻脚一软,就险些晕倒磕在地上。周行恬眼疾手快,赶紧把母亲扶住送回房里。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林之下已经坐到沙发上跟个大爷一样似的翘起了二郎腿:“你妈怎么神神叨叨的。”
“行了,别扯这个,你屈尊前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周行恬懒得和他周旋,也跟着坐下来。
“我看你最近,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林之下却不急,慢悠悠的拿出手机翻到相册,把一张张聊天记录的截屏都调给周行恬看。
“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就能勾搭上我哥是吧?”
周行恬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眯起眼睛冷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好玩了,一声不响的就往我哥身上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配—不—配。”林之下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那种轻蔑嚣张的神情让周行恬胸腔里填满了愤怒。
周行恬站起来,愤怒的斥责他:“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做事,就替我打通林深时的关系,事实上呢?一拖再拖,真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好算盘吗?!”
林之下却突然笑了,他摆摆手:“别这么激动,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答应你的事,我之前不是说过原因吗,那时候条件还不允许,就是给了你路,也走不通。”
周行恬冷眼看着他:“之前不行,现在就行了?”
“你说对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林之下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现在也搭上线了,替我当‘卧底’,让简鹿以为我哥出轨。”
“我凭什么替你做这种事?”
“就凭你替我办的那些事!”林之下一改之前的纨绔作风,打直背严肃起来,盯着周行恬给他造成压迫感。
“别忘了,我是怎么陷害设计关炎的,这里面可有你的一份,还出了好大力气呢。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拒绝?呵,那我哥哥马上就会知道你是个什么人。”
周行恬的脸色像林之下预想的那样褪去了血色,苍白得好像吸血鬼。
林之下很满意他的表现,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要恐吓你,只是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长期友好的发展下去。毕竟,各取所需嘛。”
“你又想让我替你白干?我没那么傻,次次都让你占尽了好处。”
“你就按现在这样去接近我哥,营造出他出轨的假象——敢他妈来真的我废了你——让他们的关系恶化,能离婚就是最好的。”林之下又不瞎,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哥哥对简鹿的态度不一样了,再这么任由他们发展下去极其危险,他必须要人为干预。
说完停了一下,又给了周行恬一个甜枣:“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养你妈二十年。”
周行恬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其可能性。林之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表态,于是又在条件上加码:“我再给你一部新戏,可以跟你保证,这部戏必火,到时候你可就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新晋影帝了。”
“………好。”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字,质感干涩生硬。
目的达到,林之下笑得像条偷腥的狐狸:“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拍拍周行恬的肩膀:“等你的好消息。”
林之下吹着口哨离开了周行恬家,一扫之前的郁闷。他以为把周行恬抓在了手心里可以任意遣使,然而事实上后者心思深沉,也不知道是谁在利用谁。
周行恬先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他最近越来越多的想到和林深时相处的画面,那些折磨了他很多年的痛苦回忆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过。
他终于能安稳的睡上一觉,而不至于每每午夜惊醒,手脚都冰凉盗汗。
“恬恬——”
“哎,妈,我来了。”
周母气若游丝的呼喊从卧室里传出来打断了周行恬的思考,他忙站起来倒了杯水,拿着药进去喂给母亲。
“妈,先把药吃了。”
最近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甚至把林之下当做了父亲。周行恬看着行将朽木的母亲,心里难受得很。
周母勉强和着水吞下了那一把又苦又涩的药,随后倒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爸爸了,他还是那么年轻,可我却老了。”
周父死的那一年不过三十多岁,正是而立之年,一晃十年过去,斯人永逝,活下来的人却承受着时光的摧残。
周行恬鼻子发酸,在母亲面前他不必伪装,带着泣声安慰道:“妈,您别胡思乱想,对病情不好。刚刚没人来,您是做了梦。”
“你爸爸那个挨千刀的,抛下咱母子俩这么多年,我倒是想呢,可从来没给我托过梦。我想,他是终于良心过不去,要来接我了。”
“这些年,我完全是为了你才撑着。”周母转过头,慈爱的看着周行恬,“恬恬,你现在长大了,不需要妈陪了。”
“妈,你别乱说!”周行恬有些生气,“你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还没享福,不准想这些。”
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周行恬无法想象拍完戏收工回家后客厅少了一个等待的人,那会是什么场景。他至今都走不出父亲死在面前的阴影,更没有办法接受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这种惶恐到了极点的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周行恬将之归罪于林之下——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如果不是他突然找过来刺激到了母亲。
越想,周行恬就越抑制不住的憎恨林之下。
母子连心,周母很快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恬恬,你在想什么?”
“没,我就是,就是想爸爸了。”周行恬结结巴巴的撒了个谎,怕母亲多想钻牛角尖,又转移话题道:“妈,我不准你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东西。你好好养病,爸爸也是这么想的。”
每次周母悲观的时候,周行恬就拿父亲骗她。这招很有用,至少周母暂时放下了寻死的念头,在周行恬的哄劝下闭上眼休息养神。
等母亲睡着之后,周行恬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看向刚刚林之下坐过的地方,目光灼灼如刀。
第7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