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圣言
叶文轩动作一顿,右手还悬在半空没有收回。
门后是同样幽深的黑暗,一个高大的人影轮廓隐在其中,叶文轩看不清这人的长相,但强烈的存在感不容置疑。
鼻子微微耸了耸,他依稀闻见了少许沐浴露的香气。
门里的人低声问:“什么事。”
叶文轩回过神来,知道对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扬起一抹微笑:“先生,我就住在您隔壁。嗯,刚刚不小心被锁在门外了,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收留我一个晚上吗?”
那人静默片刻,仿佛是在透过黑暗打量他:“你可以选择下楼找老板来。”
“是这样的,我的眼睛看不见。”叶文轩耐心的解释道:“手杖被落在了房间里,我现在其实有点儿寸步难行。先生,听说您是华国人,我也是,您能不能看在同为国人的情分上……”
他话没说完,突然手腕一紧,人已经在电光火石间被捞进了房间里。
后背抵在墙上,身旁传来“咚”的一声,料想是大门被人用脚使劲儿踹上了。
叶文轩左臂曲起,巧妙地隔开袭向他颈侧的匕首,右手则试探着迅速击向对方肋下位置,紧接着便理所当然地被擒住。
那只手强横地制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反压在头顶的墙壁上,随后一道炽热的吐息喷在脸侧,烫得他呼吸都乱了几拍。
“小摄影师,真当我听不出你的声音吗。”男人以压倒性的武力,将他紧紧压制在墙上,弯下腰来低声说:“住我隔壁,还眼睛瞎了,嗯?”
温热的肉体压了过来,叶文轩这才惊觉对方没穿衣服,他挣了挣手腕:“你……你不穿衣服就开门,邢总裁以前也这么开放的吗?”
他这句话一出,已经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叶文轩。
邢渊没放手,也没推开,还是用身体压制着他,只自顾自道:“我让你回国,你不听话?”说完又觉得这话毫无意义,他啧了一声,干脆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叶文轩哼了哼:“先放手。”
邢渊挑起眉毛,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当真放了手。
叶文轩:“然后你再往后站点儿,你衣服都没穿,站这么近耍什么流氓。”
“是谁站在我房间门口,一直坚持不懈使劲儿敲门的。”邢渊不再贴着他,而是转身离开玄关,漫不经心地往床边走去:“你要是不敲门,我现在早就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叶文轩揉着手腕跟过去:“我敲门的时候你在干嘛,这么久才去开门。”
邢渊将匕首丢在床上,头也不回道:“洗澡。”
叶文轩嘴角一抽。
这家伙停电之前就在洗了,等他把这一片的电路全部干掉,旅馆里其他人骚乱了一阵,这货竟然不为所动,黑灯瞎火的还在继续洗。
两人在玄关交锋时挨得很近,叶文轩没感觉到水汽,倒是闻见了清爽的胡须膏的气味,想必就在之前他敲门的时候,邢渊还好整以暇地擦了擦身体,拿着旅馆提供的刮胡刀,还特么刮了个胡子!
想想都觉得牙疼。
叶文轩心道:这要不是他的任务目标,早把他电得满屋子跳霹雳舞。
等他走到里屋时,邢渊已经把睡衣套上了。
因为没电,邢渊将手机翻出来,点开后置电筒,而后随手拎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副眼镜。
借着光亮仔细研究了一阵,他对朝这边走过来的青年道:“你通过它找的我?”
“追踪仪藏在镜腿里,它有范围限制,所以我是先来了佳亚市,才通过它找到了你。”叶文轩拉了把椅子坐下,仰头看他检查眼镜,坦然道:“我不确定你在不在佳亚,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把它扔了,用眼镜来寻找你,只是赌了一把,没想到赌赢了。”
邢渊轻松掰下两个镜腿,随手在床头柜上敲了敲。
这副银边眼镜镜腿的脚套是用尼龙做的,末端很宽,造型有些老旧,透着点儿复古的味道。
“要是两只脚套的重量不一样的话,你恐怕早就发现端倪了。”叶文轩伸手一指:“是右边的那个。”
他话音未落,就见邢渊拿起左边的镜腿,三两下就把脚套弄了下来。
有力的手指顺着断口那端开始,一点一点碾碎脚套,很快的,邢渊停下动作,他把一端倒扣在手掌中,使力向掌心捣了两下,果然捣出了件东西。
透过手机电筒的亮光,两人都看清了这个米粒大小的追踪器。
邢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椅子里的青年:“右边那个?”
叶文轩:“咳咳……”
“从我这边看,确实是右边那个,下次我会照顾一下你的方位感。”他面色特别坦然,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眼镜你也拆过了,这小东西能还给我吗?毕竟还挺贵的,坏了我还得赔……”
邢渊闻言捏了捏那枚追踪器:“哦,赔给谁?”
叶文轩:“你早猜到我是谁了,还会想不到这玩意儿是哪里制造的?”
“你如果不亲口承认,那我的某些猜测,就永远只是缥缈不定的臆想。”邢渊看他一眼,将微型追踪器抛给他。
他的力道用得有些猛,追踪器擦着叶文轩的手指飞了出去,堪堪便要落在黑暗之中。
便在这微末之间,一丝近乎于无的电离尾巴将它牢牢抓住。
行进的势头受阻,追踪器顺着这力道被拉了回来,正好落在叶文轩虚虚张开的掌心里。
这动作太快,但邢渊还是捕捉到了。
他靠在床头柜旁的墙壁上,双手抱臂,静静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青年。
“今天上午,我在维斯豪尔大学演讲的时候,有人朝着我的脑袋开了一枪。”
“哦?”叶文轩低头摸了摸周身的口袋,他出门时没带钱包,于是只能把追踪器小心翼翼揣进牛仔裤兜里。
“子弹朝我飞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它,不过枪手射击的距离太近,我当时料想它能打穿我的颅骨,运气差的话,可能会搅在脑子里,在额叶区里搅个大洞出来。”邢渊低头看着他的动作,语气无比淡定,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脑仁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