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柯
哪怕已有了准备,一上来就被问罪,邵华池的心依旧不断下沉。
“儿臣不知。”邵华池依旧有板有眼地回答,看上去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威慑到,在宝宣城具体发生的事情他在信函中与晋成帝基本都提过,当然也包括他遇到老大邵慕戬的时候,已经被杀害。
但只凭他一人之言,是很难让人信服的,要说他完全没有被询问的准备那也是骗人的,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阵仗。
“那就给我们瑞亲王看看吧。”晋成帝眼中却是含着一丝欣慰,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家老七的表现没有给他们皇室丢人,单单是这份大气也算通过一半考验了。
他与右相郭永旭对了一个眼神,这会儿安忠海将几分弹劾的折子送到邵华池面前。
大意不外乎邵华池欺压睿王,设计杀害寿王,此等嗜杀成性之人该处以大晋刑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里头的每一句话都字字珠玑,慷慨激昂的让邵华池都觉得自己好似罪大恶极。
他抬头的时候,就快速扫视了上方的人,淑妃与右相郭永旭在他的预料中,他们一个是邵慕戬的母妃一个是外祖,皇贵妃穆君凝倒是不喜不怒地看着他,似乎两人曾经的间隙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邵华池从未忘这个女人时不时打听傅辰的消息,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呢。她掌管朝凤令,地位堪比皇后,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也在内,不过两人从五年前就不对付,此女能不落井下石就算厚道。
在后面的的几位官员,散秩大臣、护军统领、太常寺卿、御史……文的武的,凑齐活了。
这些高官中,属于九王党的人只有两位,其余的都算是中立,也就是保皇党,这群人只听从皇命,也就是他们无所谓谁当皇帝,但只要谁是晋成帝任命的下一任皇帝,他们就是最大的支持着。
邵华池这一眼得到的信息很多,淑妃并不是特别擅长演戏,至少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恨之入骨,把邵慕戬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但他什么都没做,对方凭什么就相信他?
那么……就是有人为他做了什么……
“你还不认!”晋成帝目呲欲裂地等着邵华池。
“没做过的事,儿子无法认,大哥并非儿臣所杀,却是二哥带来的。”邵华池不卑不吭。
在邵华池斩钉截铁说出自己不认的时候,淑妃娘娘忽然控制不住潸然泪下了,一旁穆君凝忙撑住她,其实对于邵慕戬的生命他们还是抱有希望的,可无论是那块碎了的连命玉还是乌仁图雅的推测,都是死局。
乌仁图雅也在一旁轻声安慰着,淑妃似乎非常信任她。
邵华池这才发现了两个站在角落里的人,并不打眼,好像只是顺带过来的,那是灵武候世子姜舒扬及夫人乌仁图雅,按理说这种场合两个小辈,还是和皇族、官阶都无关系的,又为何会出现。
乌仁图雅是这次“邵慕戬头七还魂宴”的主角,主导了这场戏,自然在其中。
她也悄然打量着这位如雷贯耳的不是贤王胜似贤王之称的瑞王爷,第一次见面,看一个人的基本面相是她的习惯,不过由于瑞王还带着半边面具,无法看出什么,但仅仅是半边,就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这面相上蒙着一层厚云,无法一探究竟。
面相学太过复杂,也只懂得皮毛,她所擅长的是蛊与巫的方面。
吉可将邵华池送到正德殿门口,就两步并做三步地走向内务府。
刘纵自从被梁成文与傅辰联手从鬼门关里拖回人间,他的日子也过得逍遥了许多,左右死了一次了,人狠了,做事也绝了。被下面的人供起来喊着刘公,落难时对他落井下石的这些年慢慢消声灭迹,做的一点后手都不留。
吉可进了屋看到的就是刘纵躺在太师椅上,两腿搁在紫竹凳上,两旁的小宦们恭恭敬敬的敬茶、递烟,老人高高瘦瘦的,考究的绸缎褂子拖于地,又被小宦小心搁在膝上,胸裆上的图案是盘尾,脸上多了些纹路,只那双眼偶尔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见吉可急急匆匆的模样,横着粗眉,敲打了一番:“小吉子,你这模样出去可要冲撞了主子了。”
两旁小宦们见到正三品的管事吉可,纷纷喊了一声。
吉可也知道今日自己太急切了,“是急事儿,刘公。”
刘纵精神劲还不错,挥退了人,由吉可亲自伺候着捶腿捏拍。
“说吧,是宫里头又出了事了?”
“我见到他了,刘公。”见刘纵还半躺着眯眼,“傅哥!是傅哥,他真的还活着!”
刘纵像是披着张皮的爪子,狠抓住吉可,凹陷的双目盯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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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辰后,得了刘公的令出宫办事的吉可,独自来到了瑞王府门口。
“通传一声,见傅先生。”到了外头为不被人发现身份,吉可又换了一身普通衣服,又掏出了碎银子当跑腿费,不过两个侍卫却巍然不动。
傅辰是被邵华池明令保护的,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见说不动这两门神,瑞王军就与他们的主子一样,硬得像块石头,吉可掏出了一块东西,“可否将此物交给他,他会同意的。”
侍卫一打开,什么东西,桃花糕?
第222章
打开外头的包布, 露出来的居然是糕点。
两个侍卫那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失心疯的人, 让吉可也觉得自己拿的这东西实在有点不走心。
这也不怪他啊, 要说以前傅哥在宫里头的时候,当差饿了就有膳食房的老八胡给的各种糕点,刚才他又顺带去了趟膳食房, 正好遇到了,就要了点糕点, 他相信只要是傅哥,就会对这些糕点熟悉。
他相信的不是糕点本身, 而是他家傅哥的观察力。
侍卫虽然觉得这种信物太特别,但也没为难吉可,进去里头通报一声并不是难事。
这时候的傅辰正抓着青酒、胖虎、地鼠等人, 围在他的院落里更加详细地诉说傅辰的身份与这些年做的大事小事,一路上傅辰被邵华池看得太紧, 能这样畅谈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有利有弊, 利处当然是傅辰的伤势养的很好, 加快了愈合的速度, 被瑞王用钱堆积起来的,每天单单是汤药的价格就令人咋舌。坏处就是傅辰除了了解个大概, 根本没办法胜任原主的身份, 还整日被“昏睡着”。
这些属下就没有接近的机会,现在也正是傅辰了解“自己”的时候。
之所以如此迫切,当然也与刚过来就感觉到被监视有关。
这座院落让两个亲信守着, 瑞王府的东府被瑞王打造的相当严密,也给了傅辰缓冲的时间与住所。
他向来信奉知己知彼,就像曾经他能与那群罪犯同步思维。
他开了个头,让这群人只要能想起来的事,都可以说出来,再没用都可以,就这样过了许久,也让傅辰收集的资料越拉越多,地鼠等人还没遇到过那么好说话的傅辰过,特别是他常常发愣和惊讶的样子,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太难得了有没有,换了以前的公子,哪里能从他脸上看到那么丰富的表情啊。
他们想什么说什么,而不是有目的的回答,更有积极性,也更快让傅辰将原主的一切翻个底朝天。
在他看来,原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每一次选择,都是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