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契约 第64章

作者:顾轻野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可是现在,蓝迤逦却告诉他,这个天天跟他通话半个小时,天天发上百条信息的聂长生,竟然从周一那天开始就没去医院上班?

  这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说又有人跟他调了个夜班,宵夜还吃了哪家的艇仔粥,还说上次做手术的那个比贺鸿梧还小的女孩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又说有个年纪轻轻的同事检查出了有胰腺炎,吓得天天跑步说什么健康减肥,早上也跑,晚上也跑……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聂长生又不是虚与委蛇的人,为什么要对他编排这么多的谎言?他明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他的去医院上班的,他直接说,庄凌霄只有高兴的份,有什么可隐瞒的?

  还是说,聂长生企图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不,那个人,是这么的爱着自己,又怎么会向他撒谎呢?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人造的谣!

  而蓝迤逦竟敢跟他开这么无稽的玩笑?庄凌霄扯动了嘴唇笑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眼里渗出的的冷意像腊月的飞雪一样冰冻。

  蓝迤逦本能地后退一步,虚汗盈背,颤声道:“西楼传过来的消息是,有大批的记者蹲在医院门口等着采访聂医生,问贺兰山一案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记者?哪来的记者!”庄凌霄额上绽出一根根青筋,手里的文件被他揉成了一团。

  那可是动辄上千万的合同,蓝迤逦却不敢撞上他的枪口,忍住没提醒他手下文件的珍贵与无辜。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对方有备而来,聂医生避开锋芒也是好事。”蓝迤逦咽着口水道,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情报,确实是身为秘书的她的失职。

  有人趁着他出国的时机,庄凌霄狠狠地掷下手中的合同书,幕后不知道是谁,想用贺兰山的事情击垮聂长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人没有一点要自己分担的意思?

第57章

  机壳里的余热还没有冷切, 庄凌霄的来电再次响起,急促而单调的音乐萦绕在聂长生的耳边, 泪痕未干的聂长生有点出神地看着亮起的屏幕上被庄凌霄擅自修改的昵称,这还是庄凌霄临出国那一晚当着他的面改动的, 那么亲密的称呼, 全然没有平时应有的冷傲与沉稳, 要是不小心被人瞧了去, 还以为是哪个俏皮的小情人撒娇时修改的昵称。

  如果是以前,聂长生一定会在庄凌霄离开了之后即刻将这么露骨的昵称修改过来,可偏偏一直保留至今,兴许他心里也知道, 与庄凌霄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所维持的时日已经不多,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罢, 能多一刻的温存, 他都当是赚来的利润,往后再要听到这人的声音,再要看到这人的笑脸,也是奢侈的愿望。

  戛然而止的铃声还没消停一秒, 急切的铃声像灌注了汹涌怒意的音符, 急不可耐地咆哮着,聂长生几乎可以勾勒出盛怒中庄凌霄的眉目蕴藏雷霆怒火的轮廓。

  如果不接听的话, 那个男人大概会丢下手边全部的工作,怒气腾腾的杀回来诘问他了吧。

  聂长生想任性一把,恣意一次, 让庄凌霄毁天灭地,只为他一人。

  “是我,”聂长生嘴边噙着一丝残破的笑容,眸里的水雾还没有散开,低沉的嗓音里无尽的眷顾与依恋,明知故问地道,“怎么了?”

  意外的,电话那头的庄凌霄并没有生气,他含糊地低喃了一声,状似自嘲地道:“聂长生,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聂长生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我知道不可能,偏偏该死的,我就是忍不住会相信!”庄凌霄烦躁呼着气,隐隐有衣料摩挲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聂长生立即明白了庄凌霄肯定又在扯领带了,他每次急躁焦虑的时候,束缚他的领带就会遭殃。

  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

  聂长生黯然垂眸,他不是一个擅长欺瞒的人,尤其是对着满腹狡计的庄凌霄,这一次如果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也不可能欺瞒了庄凌霄足足四天……

  四天,足够从原来的地方去到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聂长生,我刚刚听了一个笑话,你要不要也听听?”庄凌霄沙哑着嗓音,低低的压在他的耳膜上,“我的秘书竟然跟我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医院上班,你说好笑不好笑?”

  聂长生翕阖上沉重的眼皮,水雾从眼缝里沁了出来,润湿了乱颤的睫毛,唇瓣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不笑?不好笑吗?”庄凌霄低低笑着,兀自魔障一般追问着。

  “庄凌霄,我们……”聂长生揩去眼角的泪痕,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嗓音扯出的喑哑,“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浮躁的夜色里全是纷杂的声音,手机那边静默了十几秒,尔后便是聂长生所熟悉的嗤笑声,每次面对无稽之谈,庄凌霄就会发出这样的嘲讽。

  偏偏讥讽的笑声里隐藏着滔天的怒意。

  “师哥,”庄凌霄冷冷地哂笑着,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同居的契约还没有签订呢,你就要跟我‘到此为止’了?”

  聂长生抿着唇,脑海一片空白,紊乱的影响争先恐后地闪过他的脑海,时而是与庄凌霄争执的画面,时而与他一起逛超市的画面,时而又变成了带着贺鸿梧对某位气势汹汹的家长道歉的画面……

  等他回过神时,手机里的庄凌霄几乎是冲着他咆哮地吼道:“聂长生,你给我记住了!跟了我庄凌霄,就只能一辈子做我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这么震耳欲聋的宣言,聂长生却已经无法消受了,他切断了电话,瞬即摁紧了关机键,屏幕很快陷入了永久的黑暗里。

  小白幽呜的声音由远及近,小短腿迈过了阳台不算矮的门槛,跃入了跌坐在阳台上的聂长生的怀里,似乎想要安抚他悲愁的心情,吐着小小的舌头,来回舔弄着他湿润的脸颊。

  粗糙的舌面果然将失神中的聂长生拉回了神志,他抱着小白,顺着他的毛发回来绕着他的脖子,小白哼唧了几声,立即发出舒服的享受声。

  “我们……也要到此为止了……”聂长生对着怀中卖乖的小白喃喃低语。

  小白似乎回应了一句,又似乎没有任何回应,远处喧嚣的杂音蛮横地横贯在天地间,昭显它们的出现与消逝绽放在同一时间。

  从开始就知道会有个终结的时限,却不知道原来这个时刻来临得如此之快。

  次日,聂长生形单影只出现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他一如既往的没有方向感,在热心人士的指引之下才检了票,安检人员很快就在登机牌上盖了章,过安检门时发生了点意外,他前头的一个旅客似乎带了什么违禁品,被安检人员要求打开行李箱,原来那个旅客的皮箱里放置了一部收音机,这种收音机虽然轻巧,但这种东西怎么看还是跟时代有脱节的嫌疑,那位旅客也才不惑之年,却对这不收音机宝贝得很,当安保人员说了这东西不能托运时,他有点激动,气冲冲地跟拦下他收音机的安保人员有了口舌争执,继而上升为肢体冲突,场面一度有点暴乱。

  聂长生不知道的是,他登机了之后,这个旅客大乱安检的视频被放到了网络上,不管是旅客还是安保人员都受到了网友们不同程度的谴责,唯独只有一个冷峻的旁观者意外的受到了大家的追捧,只为他稳稳当当的站在暴乱的范围内,却不躲不避也不看,似乎隔绝于纷乱的打斗中,只微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证件,不知在想什么。

  视频里的人物面容不怎么清楚,但因为两厢比较之下显得尤其突兀,大家纷纷把那个傲世轻物的人戏谑地成为“冷峻哥”,一时还成为了网络的热搜关键词。

  当然了,这条热搜后来还对庄凌霄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不然他也不可能会找到改名换姓的聂长生的落脚点了。

  脚踏在跟庄凌霄同一片天空下的土地时,聂长生有点恍如隔世,呼吸几乎有点不舒畅,所幸他在米兰仅仅逗留了几个小时,很快就转机去了西班牙,辗转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做起了国际义医。

  聂长生负责的区域是一个贫穷而落后的小渔村,人口单调,青壮年都去了大城市谋求发展,剩下的妇孺老弱留守打渔,海产量太低,出海的渔民往往辛苦了一天依然毫无所获。而就近的城镇也是一片灰黄,据说方圆数百里只有一家供人娱乐的KTV,却还是生意萧条,本来就艰苦度日的人,谁有余钱拿去做不必要的消费?

  义医队里的成员来自各国,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相同的,只是一颗赤诚的救死扶伤的心。

  跟聂长生同组队的是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名叫塞丽娜,来自美利坚的发达国家,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西班牙裔的女孩,身上流淌着的是这个国家炽热的血液,她开朗活泼,青春靓丽,很受义医队里单身男子的欢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塞丽娜一门心思只扑在诊治病患的身上,对醉翁之意的队友言辞呵斥了几次,渐渐也就平息了不必要的麻烦了。

  义医的生活很单调孤寂,出诊的时候忙得忘记了时间,一个人要做很多人的活儿,看无数种的疑难杂症,全然成了一个全能的华佗马不停蹄地奔赴在需要的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