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重
“那为何每次您去善德宫,都捧他而压我?”
夏安道:“就是因为向着你,才每次都把总管哄高兴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总管那个人就是个孔雀性子,你总与他对着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身段与你示好的。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先伏低,他也不会扭着脖子不理人。”
“难道我便要一直被他压着不成?”阿福不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压”,也不知谁才是那个真正被压的人。夏安笑道:“我和容离也见你不容易,所以封官的时候,故意让你的官位比他高了两级,这样他总不能太过欺负你吧。”
“多谢皇上皇后苦心。”阿福仍是倔道:“只是,微臣实在难以忍受与他同住一宫,微臣今日定要出宫,还望您放行。”
“真不知你二人原先是如何看对眼的。这样不对盘的脾气,见面就恼,那当初又是怎么注意到对方的?”夏安叹气。
阿福怔了怔,轻声问:“您可愿听听微臣和他当年的事。”
“自然。”夏安求之不得。他早问过容离,但容离对以前的阿福都没什么印象,还是许卿睿同容离说了恨阿福之后,容离才知道这二人原来还发展过一段少年青涩的感情。
“我入宫当少年侍卫的第三年,宫里买入了一批下人,是要充太监的小男孩。我负责看管他们,并顺道教他们些规矩。卿睿那时才八岁出头,和当时的七皇子差不多大。他是富家少爷出身,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转手,才卖入宫中。脾气大的很,经常哭闹,还砸东西,我怕他被大公公责打,时常在私下里哄劝他想开些,还给他开小灶补身子。”
“他从来都不给我好脸色看,哪怕是吃着我带去的烧鸡,也从未言谢,甚至还叫我‘狗奴才’。不过后来他看到我习剑,竟一改恶脾气,乖乖跟我学习武功,虽然仍是免不了爱占些嘴皮子上的利头,可我看得出来,他对我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有时,我值任务累了,还会主动帮我打扫房间,当然嘴上要刻薄我两句。”
“那一个多月过的真快。等刀师傅认为可以动刀,大太监就将他们通通带走了。他那时明明害怕,却不肯掉眼泪,只是拿眼瞅着我,那眼神,倒像是我要砍他一刀似的。我也不忍心他就这么断了根,去贿赂了几个识得的大太监,可当时宫里正好丢失了批名贵字画,查得紧,他们也不敢收。”
“就当我以为他要变成太监的时候,因缘际会下,他竟被一位太监总管给救下了,提拔做了少年侍卫,偏巧了分在我手下带着。不过,他因我帮着太监们抓他,而记恨于我。除了在七皇子那里当值外,便是跟我学习武艺,无论白天黑夜,训练或是休息,从不肯多理我两句。”
“就在我心凉的时候,有一次,我犯了上头的忌讳,要被杖毙。他知道后,求了七皇子,七皇子为人心善,当下请了皇后娘娘为我免罪。我从那次才知道,这孩子只是脾气大,到底心里念着我的好。”
夏安听的不由插嘴:“既然当年你们那么好,容离出宫的时候又是一起跟随。为何……”
阿福垂首苦笑:“还不是因为那对天家父子。先皇丢皇上(七皇子)入河的时候,是我绑的皇上。卿睿要去救人的时候,我也曾出手拦着。直到先皇走了,我才放任他去救人。他大约是认为我忘恩负义、贪生怕死吧,从此对我的恨意便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出宫落府时,我本不是近卫,按理不用跟随出宫,皇上却点了名要带我走,这恐怕便是他的主意。落水事件后,他跟皇上走的特别近,几乎就是王府里的第二个主子。我的境遇自然好不到哪去,他不再照顾我,反而故意刻薄我,让我到思恩院做事,还时不时的总刁难我。”
“原来是如此,跟我想的差了不少。”夏安笑道。
阿福挑眉:“皇后想的是哪般?”
夏安道:“我以为你二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相爱却又是相恨。”
“您想多了。”阿福总结道。
夏安嘀咕:“就因为绑了恩人,便被总管大人记恨到如此地步。你想容离何等的脾性,他都没报复你,总管反倒念念不忘。”
阿福道:“恐怕皇上对我根本记不起来。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的一个奴才而已,皇上是主子,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于主子,不过是活动的工具罢了。”言罢,却发现自己失言。急忙站起,低头解释:“微臣失言,请皇后恕罪。”
“无妨,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夏安请站立不稳的阿福快坐下。“只是,你要走,确实要问问容离。不过你放心,容离不敢偏帮总管的。你二人的恩怨绳结,既然是由容离而起,那便让容离和我帮你们解开吧。
第107章 皇宫里的皇后生活(4)完结
“禀皇后,许大人求见。”宫人低声请报。
夏安有意给阿福长长脸,便道:“叫他门外候着。阿福哥,陪我一道用膳吧。”
“好,谢皇后。”阿福也不愿在此时见许卿睿。皇后这么做,无疑会磨磨许卿睿的臭脾气,以后二人同朝为官,他也不能再像在王府时那样被许卿睿随意欺负。
饭菜还未用完,容离就带着笑意进了亭子,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阿福磕完头,也要走,夏安却抓了他的衣袖,说道:“你先到我的偏殿待着。”
“谢皇后。”阿福退下。
容离敛了笑意,挑眉,大马金刀往旁边一坐,恼道:“那是朕的偏殿吧。”
“那皇上再赐我一座宫殿啊,我立马搬走。听说新建的阜阳殿十分漂亮呢。”夏安从容地吃着东坡肉。宫里的厨子就是好,比王府的大厨还要厉害上几倍。
“那是给太子建的。”容离急了。
夏安不解:“太子有东宫,干嘛要再建一座宫殿?”正穷着呢,怎么能如此铺张浪费?
容离勾唇:“东宫离咱们的宫殿太近了,他搬出去,你还不是一日三顿的跑过去看,一看就是半天。”
“找你这么说,我还多出半天了?”夏安愤愤不平道:“放儿还小,你跟他较什么劲儿,真看不出来你是他的亲父皇。”
“哼,当初要不是你苦苦哀求,我都没打算留他。”容离是不会承认自己见过容放小不点之后,就没舍得再下死手。
夏安也恼了:“哪里有苦苦哀求你,明明是被你打的苦哈哈的。行啊,你想要发配他,倒不如把我也处理走得了,省的我们一大一小,你瞧着总堵心。”
“阿福和卿睿又生气了?”容离硬生生转折,神色如常,丝毫破绽没有,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没有发生过。
夏安低头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没好气道:“你们家大总管又去找你告状了?哼,当时进京,明明是他留下来了,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会是阿福。他倒是落得个活蹦乱跳的,宫里都给他搅得不安生。”
容离竖起三根手指:“老天作证,卿睿他整天伺候阿福,可半点没搅和宫里的事。”
“是伺候还是折磨,可不好说。”
“我的亲亲小夏安,卿睿的心思你还不了解。这不,阿福丢下一句要走,人家巴巴的跑去请我过来,就怕你放行呢。”
什么亲亲小夏安,听的夏安脸上一烧,心里的气莫名少了大半。不过,还是要给阿福主持公道。“他既然舍不得阿福走,还为什么还那样对待阿福,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就算卿睿想着欺负阿福,可阿福是好欺负的么?阿福什么脾气,那嘴皮子也利着呢,说话句句能给带刺。”
虽然容离说的是实话,可夏安听的就是不舒服,怎么句句都回护许卿睿?夏安低头吃饭,再不言语。
容离亲自布菜,哄着夏安开心。“前些日子,任命官员的时候,我还不是依着你,给了阿福比卿睿更高的官位。阿福不就是护送了你一次,卿睿却是劳心劳力,为我做了十年的事。我只给了他那么小的官,他可说什么了,还不是看我给阿福的官大。他心里,其实很向着阿福的。”
“以前在王府,你看着他作践阿福,可到底没把阿福怎么着吧。思恩院里的人哪有一个像阿福这样长命的。”
夏安想想,也是,却还是气不过:“那还是作践了。以后,可由不得他欺负阿福。”
“是是是,阿福有你撑腰,谁还敢欺负他。”容离赔笑道。如今他的皇后脾气越发大了,为自己家的事恼怒也便罢了,可偏偏连别人家的气都撒在他身上。冤枉死了,他不就帮着自己朋友多一点嘛,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还是夏安最重要。
夏安被哄的高兴,他又哪里舍得真生容离的气。容离疲乏,他恨不得随时随地给捏腰捶背,可是阿福和许卿睿的事,还是早日解决为好。这两位脾气太大,嘴下不饶人,尽管心里好,可那有什么用,不说出来,到底不为对方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