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重
“你二人是谁帮了兰香?”容离问。
小金抢先答道:“是奴才,夏安扶公子进屋后便去和隔壁院子的小文赌钱去了。”
“事实并非如此,奴才是去兰香公子请大夫去了,小金那时绝对没有回房。”夏安道。
兰香站出来,弯腰说道:“奴家虽昏迷,但模糊间只感受到一人。在奴家初进院子时,确实是这位在场。”兰香伸手指向夏安。
小金慌张道:“不是他,真的是奴才。他很快便去赌钱了。”夏安也据理力争,场面一度混乱。
王妃尹氏拿帕子抹抹嘴,很娇弱的模样,她启唇言道:“不必争来争去。王爷,您看这样可好,宣那赌钱的小文来问问。”
“王妃所言极是,传那奴才过来。”容离温柔的握着王妃的手,一点都看不出这段时间争权夺势的不合。
飘香院第三队的小文,夏安也只是见过,连话都不曾说过。谁知那小文却仿佛和夏安很熟似的,来了便同夏安挤眉弄眼,被王爷一问,便一口咬定夏安那天在同他赌钱。
夏安道:“奴才也有人证。刑堂孟主管和药膳房的一位李姓大夫都可为奴才作证,奴才当时便是去找的他们,李大夫当时忙,后来特意往飘香院跑了一趟。”
“你这奴才满口胡言。”容离大怒,呵斥道:“药膳房的大夫也是你能请的动的?连说谎都不会,还敢贪心主子的赏,本王看你是活腻歪了。”
夏安怔住,忘却尊卑地看着容离。
“我看这奴才也是说话,被王爷问一句就无话可说了。”尹氏对兰香言道:“瞧瞧,这该死的奴才竟然敢来你这里浑水摸鱼。”
兰香只是低了低头,看不清楚表情:“确实该罚。”
“既然兰香说了该罚,便不能轻饶这大胆的奴才。来人,将这奴才丢到刑堂去。”容离表情厌恶,对尹氏道:“大早起的竟遇到这样的恶奴,真是扫兴。”
夏安很努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便悄悄背到身后。逼自己冷静,保持平和道:“王爷,那天您接兰香公子的时候踢过一个奴才,可还记得?”
“我去给公子烧热水了,你赌完钱回房刚好挨了一脚,这很正常。”小金怒视夏安。小文也道:“算算时间,奴才们确实是王爷来的时候散伙的。”
“哼,居然还敢狡辩,左右,来不快拖走,给本王剪了他的舌头,看他以后还能不能骗主子了。”
如同坠入到了冰湖,呛入口鼻的都是冰冷,直入到他的心肺,生生的如冰刀在割。夏安曾多次怀疑王爷会罚他打他杀他,在他心里王爷一直都是个残暴的主子,虐杀奴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也挨过罚吃过苦头,是的,他昨天还被打破了脑袋。
可是为什么,当王爷说出要拔他舌头的话来,他会这般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他想要咬自己一口辨辨真实虚幻,却在刚抬起胳膊的时候,被人一左一右抓住,往外拖去。
到了刑堂,成大方卸掉他下巴,那剧痛终于使得他清醒过来。他开始挣扎反抗,但是三个壮汉抓着他根本反抗不了。
泛着寒光的剪刀慢慢逼近,夏安腿软下去,再无力挣扎。成大方就喜欢这样,欣赏犯人害怕的表情。
就在那剪刀触到夏安嘴唇,夏安感受到剪刀的凉意,心脏都冰的不跳。解决完三急的孟原义突然现身,抓住成大方的手,急急地问:“成兄慢下手,我与这孩子也算是相识,可否让我们俩说句话。”
“孟老弟随意。”成大方示意三个壮汉放开夏安,并给夏安接上下巴。
夏安立刻瘫坐在地上,耳边听得孟原义语气关切:“夏安,你犯了何事,要被执以割舌之刑?”他翻身跪起,揪着孟原义的衣摆,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哀求道:“孟主管救我。”
“你不同我说是何事,我如何救你?”
夏安结结巴巴将事情同孟原义讲了,孟原义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你丢掉舌头比丢掉命要好。别说王爷没有传我,便是传了,我也不会为你作证。王妃与兰香不相容,谁救了兰香,必定会遭到王妃记恨。”
夏安也低下头,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善心,会害死小金。小金虽揽了功劳,但银子还是装在了他的箱子里,小金却是一点好处也没得,还会招来王妃的憎恨。小金如此做,分明就是为了他。
“孟主管,求您作证,救救小金吧。奴才拔舌之痛,还不如面对王妃的记恨。奴才不愿意小金因为奴才受到牵连。求您了。”夏安重重地磕头于地,次次落地有声,不消几次,伤口裂开,地上便见了血。
孟原义忙拉起他,摘掉他的圆帽,见他额头包有纱布,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心疼道:“何必这样,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应该知道,此事再无回转之余地了。主子们哪里有时间替奴才断案。”
夏安登时泪如雨落。
“七尺男儿哭什么。”孟原义对身边小厮言道:“去里室取上好的麻沸散来。”又对夏安柔声道:“此事避不过,这是主子的亲令,我也救你不得。你放心好了,这麻沸散吃了,会使你的舌头没有感觉,你不会感到疼痛的。”
“……谢孟主管。”夏安抹去眼泪,垂下脑袋,死咬住唇。下唇被咬出血来,但夏安忍住没有发抖。很快,麻沸散拿了过来,夏安吃下去。
孟原义问:“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夏安道:“没什么好说的,早晚都是痛,不如快些,开始吧。”
“好,这才是男儿本色。”孟原义对成大方道:“可否由愚弟来行刑?”
“可以。”成大方递过剪刀,孟原义接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才伸向夏安。
“快住手。”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向三个主管弯腰行礼,起身言道:“这奴才先不忙着处罚,关到地牢里让他老实两天。”
孟原义狐疑道:“为何要先关地牢再行刑?”素来都是先行刑在进牢房,这事倒奇怪,不知对于夏安来说是好是坏?
“是我求的兰香公子,公子又向王爷求的情。”小金笑嘻嘻从侍卫身后伸出脑袋,过来推开架着夏安的壮汉,凑近夏安的耳朵,低声道:“放心好了,你的舌头绝对保得住。”
“……”夏安逃过一劫,欣喜却又担心小金,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不能动了。他张开嘴,指指舌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小金大惊:“莫非你舌头已经被废了。”他抱住夏安咧嘴大哭:“我来晚了,我对不住你,夏安,你以后就专心听我讲话好了。”
“……”夏安嘴不能言,心里却骂:才不要被你的唠叨烦死。
“咦,他们还打你的脑袋了,都出血了。”
“好了,二位,我还要把犯人押到地牢里去,主子等着我复命呢。”侍卫对小金很是客气。
小金一路跟着到了地牢,却进不去。王府地牢的规矩是最严厉的,没有特定的令牌是进不去的。小金担心夏安害怕,拍拍胸脯,很有自信的样子,言道:“放心,我去找公子要令牌,晚上便去给你送晚饭。你可别吃里面的饭,听说不是馊的就是有毒的。”
“……”夏安很想对小金进行一番谆谆嘱咐,生怕小金不懂得适可而止,让兰香公子生厌,兰香公子现在可是唯一能保住小金的靠山。只要不拔他的舌头,吃吃馊饭有什么了不起。
沿着石阶,进入地牢。入眼先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北面坐了个三十岁的牢头,头领模样,两侧整齐站着低等的狱卒,最南边栓了两只齐人腰部的狼狗,吠声凶恶。
夏安被押过去的时候,必须要穿过那两只狗,直把他刚刚康复的胆子又吓碎了。侍卫倒是无惧,交代了夏安所犯罪过,主子的惩罚,便匆匆告退。
那牢头也没有为难夏安,命他换了囚衣,就吩咐狱卒将夏安关了起来。地牢迂回曲折,夏安本就路痴,直到拐弯拐的晕晕登登了,那狱卒才开了一间牢房,将夏安推了进去。
夏安入狱很是时候,正巧赶上了午饭时间。方才走了一路,灯火如豆,路尚且看不清楚,牢房里面更是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地牢很安静,夏安还以为没关多少人。到了发饭的狱卒一来,从黑暗中竟伸出无数胳膊,拿着破碗口齿不清的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