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 第5章

作者:锦重 标签: HE 近代现代

郑大愕然:“你要铲子做什么?”

“刨土。”少年接过铲子,就地挖了起来。郑大蹲在旁边问了半天,少年却不再说话,直到一个能装下一人的大坑出现,郑大才了然。

“你要埋了他,疯了吧,这要让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喂狗。”

少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缓缓道:“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这死人会说?”

郑大还想说什么,手拽着少年不放。少年挣扎了会,挣不开就瞪着郑大不说话。好一会,郑大放开手,还主动帮着少年抬尸埋土。

“谢谢你,郑哥。”

郑大笑了笑,道:“若是我有天走了,你也背着我上山,找个地方把我埋了。进了狗肚子就不能投胎转世了,我还想在下辈子的时候享享福呢。”

“王爷养了许多条狗?”少年鼻子都皱了起来。

“王爷爱狗成痴,为了培养狗的野性,常常喂狗吃人肉,尸体只是狗的常食罢了,王爷兴致来了,就会把活人弄伤出血,剥干净了,赶进后山林子里引狗去扑。”

两人回到小院,暮色已浅浅的布下一层。阿福正在兜着水桶的底往缸里灌水,见二人进来,马上厉声骂道:“郑大,你死哪里去了,眼看大家伙都要回来了,火都没烧起来呢。”

“我去烧火,夏安,你去多抱些柴火来。”郑大瘸着腿去山里溜达一圈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阿福的指责,他不敢反抗。

“呦,指挥人倒是一个一个的,夏安是干重活的人,又不是在厨房里帮忙的。”阿福嘲讽道。

夏安忙说:“没关系的,是我拖累了郑哥,要不然郑哥早回来了。我去抱柴火过来,阿福哥你快做饭吧。”

这声阿福哥,叫的阿福挺受用,便不再多说话,自顾自的提起另一桶水,倒进一口巨锅里,又转身去和面。

绕是三个人忙的团团转,众人回来的时候还是等了一会才吃上饭。不过他们看到夏安毫发无伤的站在厨房里帮忙,过于讶异,也就没有人闹事。

夏安也很饿,午膳在山里耽搁过去了,早上小院是不供饭食的,所以说他上一顿还是昨晚吃的,离现在十二个时辰还要多。

吃晚饭,夏安精神倒是不差。他打算从被褥底下拿出自己带进来的那身衣服,换下身上的下人服。干活出了好些臭汗,又背了好长时间的死人,夏安恨不得把衣服丢掉,但是只此一身,夏安不但舍不得,也没那个胆子。他虽然在王府里见得人还不多,但也看得出来,王府里的人,要么穿的是下人服色,要么就是华服美衫。他自是穿不得贵重衣料的。

进了西屋,手往被褥底下一伸,没有?再一伸,还是没有。夏安想起郑大的话,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被褥全掀开了,底下什么都没有。夏安很难过,那是以前生活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其它的被抄的抄,卖的卖,还有一些不值钱的,被王婆子的汉子给收走了。

他想找回那件衣服,但不知谁拿的,他一个新来的张口便问大伙捉贼,肯定是要遭排挤的。去告诉韩管事,也不知行不行的通,韩管事的脾气他还没摸透,这里的规矩道道,他也不知道。

反复思量,先将此事悄悄与郑大讲了。郑大的性子,他倒是知晓一二。软弱,热心,求生欲强,对他也是不错。

郑大遇到过这样的事,劝夏安放弃那件衣服:“常常有丢东西的,有人没脑子,去问大伙谁拿了他的东西,还有人直接动手去翻大伙的床。大伙虽都穷,可是都还是有骨气的,被人怀疑成贼,自然生气。虽然不敢明着报复,可是干活的时候,动个手脚,要了条人命也是稀松平常的很。”

“还有人去找管事的。咱那管事的也愣,拉着人就将大伙一顿骂,一顿打。就算东西能找回来,大伙心里能不记恨丢东西的人么。”

夏安听了,万分庆幸自己没冲动坏事。衣服虽珍贵,但总抵不过命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夏安随大伙上工,监工见了也是带着几分惊讶。很巧,酒池肉林的地砖送来了,监工将命大的夏安分配去安地砖了。

安地砖这个活计可让其他人眼红,不费力气,比起搬石头来要舒坦的多。夏安莫名其妙接受着众人的讶异和嫉妒,安分无事的干了几天。

夏安终于忍无可忍,在两天失眠之后,某天在弯月当空众人酣睡的时候,拿着需要的东西悄悄溜出院门。

他已经能够很快的找到打水的那个井了。借着明亮的月色,先打了一桶水,然后将衣服全脱了,在桶里浸湿,再将衣服捞出来,拧半干,然后将柴灰细细的抹在衣服上,自己蹲在一边拿手搓。

容离和容逸出来赏月谈心,不知怎地就走到了一片荒地。容逸说这荒地正对月空,比在府里楼间或者山上林中赏月都好。容离听了,便告诉身边跟着伺候的下人去准备酒席。

两人四处走走选地方,突然容离瞪大眼睛不走了,容逸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月光朦胧中有个娇小人影蹲在井边,无掩盖的全身反射着白色柔和的光,简单的束着黑丝,手一下一下的搓着满是黑灰的脏衣服。

从两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但只是一面,五官和身体线条的美丽柔和,也让二人心头紧了一紧。

容逸毕竟年少,应景生情,想着如何开口今夜讨了此人去,便开口小声取笑道:“皇兄府上的人当真有趣的很,这大半夜的不知在做什么?”

容离摇摇头,道:“本王也是看不懂。”提了声音,这次是对蹲在井边的人,言道:“什么人蹲在井边,过来。”

夏安洗的顺当,心里这水不大凉,洗完衣服了,就舀桶水冲冲身子。多日未能洗澡,汗味已经浓烈到让他自己都吃不下去饭了。

正想着,就听有人高声说话,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忙将湿乎乎的衣服捧在胸前挡了,转过身,看见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衣服袖口衣摆都绣着金线龙爪,心下了然,忙跪下伏地,口呼:“王爷万福。”

容离在夏安转身过来看他们的时候,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心中道了一声“巧”,厉声问:“半夜在此作甚?”

“回王爷,奴才出来洗衣服。”夏安音线发抖,他真是怕极了这个他见一次就死个人的王爷。

“洗衣服?”容逸好奇道:“你洗来洗去,怎么衣服还是脏乎乎的,是不是因为忘了带捣衣棍,所以洗不干净啊?”

夏安心中思索要不要顺着这位王爷的话应了,他怕自己多说话容易犯到清闲王爷的忌讳。

容离喝到:“十五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答,本王看你就不是来洗衣服的,说,你想作什么怪呢?”

夏安一哆嗦,声音不稳道:“回两位王爷,奴才真的是在洗衣服。奴才没有皂荚,也没有捣衣杵,所以就将柴灰抹在衣服上拿手搓着洗。王爷,奴才真的没有其它用意。”

“柴灰可以洗衣服?”容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么脏的东西居然能用来清洁。

“是。柴灰洗的很干净,不比皂荚差。在乡下,若地中没种皂荚树,也是舍不得买皂荚洗衣,就用柴灰洗,洗出来的衣服素净的很。”

容离发话:“洗出来本王看看。”

“是。”夏安不敢起身,膝行至井边,搓了几下衣服。夏安不想露出身子,但水桶舀水总得站起身吧,夏安别别扭扭的一手拿衣服挡着,一手去提水。可是一只手总也提不起水桶来,夏安的冷汗扑扑而下,全身颤的连水桶里的水也跟着不断往外溢出。

“穿上。”

突然有件兰色锦衣披头而下,夏安像是挨了鞭子似的,身子跟着大抖了一下,心快要破胸而出。

“穿上呀。你喜欢光着?”

足足傻了有半柱香,在容逸颇不耐烦的声音中才醒回神来。夏安快手快脚的将衣裳穿了,放开两只手将水桶提了上来,然后将衣服跑进去,揉了两下,拧干水,将衣服展开,恭恭敬敬地呈现给王爷们看。

“好干净,真的能洗干净。”容逸大叫。

容离淡然的点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