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重
夏安也讶异的精神一振,穿上衣服,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问出口的好,免得自己以后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王爷,奴才想问您个问题,若是冒犯了,还请您饶奴才一命。”夏安起身跪在床上。
容离觉得很碍眼:“你起来说话,想问什么尽管问。”
“奴才还是跪着问好了。”万一真的冒犯了,或许还能看在他恭顺的态度上饶恕他。“王爷对奴才这么好,是因为什么?”
“……”容离不晓得该怎么答。表白他不知该怎么说,调戏人倒是会点,可是不愿意往夏安身上招呼。他觉得他和夏安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只有性的欲望的那种。他更愿意和夏安说说话。
夏安看王爷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的味道,想着此时不说恐怕以后再没胆量说了,便抢着说:“奴才自问没什么本事能令王爷如此看重,王爷是不是、是不是想和奴才做、做朋友啊?”
“做朋友?”容离自言自语道,反应过来后不禁怒吼:“什么做朋友?”虽然他现在并不打算和夏安那个,但是他对夏安的喜欢绝对不只是朋友的那种,要是做朋友,他会不愿意夏安漂漂亮亮的给别人看么?
“奴才该死,王爷饶命。”夏安被吼得冷汗直流,他惶然补救:“王爷不必对奴才好的,王爷想要奴才做什么,尽管吩咐好了,奴才是您的所有物,您想怎么使便怎么使,是奴才妄想了。奴才该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容离同样手足无措,看着夏安背后都出了汗,惶惶然害怕被自己杀了,既可怜又可气。
“是了,就是想和你做朋友。”容离揪起夏安的耳朵,大吼,然后越窗而出,不忘将剩下的伤药放在桌子上。
夏安被吼得晕怔了会,神思清明过来要开口,无奈王爷已经跑的没个影了。
第二日早早起来,到外院人集体住的若儒院看望何管事,青柏已经伺候在床榻前,夏安一进去,便示意他噤声。
“刚吃了药睡下,精神不大好,回来之后一直睡着。”
夏安道:“治疗重伤的药里都会放安神的草药,嗜睡很正常。御医怎么说?”
“说是无大碍,没伤到骨头,养伤几个月就好了。”
“那便好。”夏安放心了,问道:“你要留下来伺候管事么?”
“嗯,管事向来是我贴身伺候的,他如今重伤,我更离不开了。夏安,你可会画画?”
夏安知道青柏经常给庆图打下手,而庆图是专门制作礼单帖子的人。虽然京城有许多家卖礼单喜帖之类的铺子,但王府瞧不上那些,买了会这项技能的人养在府里。庆图便是其中之一。
“是要我给庆图打下手么?”
“对,你只要负责准备颜料纸笔,最多填个色便可。”青柏正色道:“夏安,平时管事对你多有照顾,有很多人心里都暗暗嫉妒着呢,如今管事卧病在床,你自己千万小心些。庆图是胡主事的得意门生,刘主事和鸿瑞是一派,你虽去给庆图打下手,但千万不要介入他们的斗争。管事不在,只怕他们会闹的更凶。”
正如青柏所料,阿堵院平日遮掩的那层平静被抽去,暗潮汹涌。夏安给庆图打下手,但是两天以来一直只能做一些伺候纸笔的工作。夏安自己也不愿多做别的,因为他现在跟着庆图做事,鸿瑞总给他绊子使,刘主事只分配他做些整理的工作,偏着庆图也不肯给夏安学习的机会。夏安索性便整日懒懒的,与世无争,表明自己的立场。
王爷连着两日都没来,夏安抱着被子睁着眼等了两夜。白天困觉,偷偷躲在小库房打盹,被发现,罚晚上不许吃饭。夏安跑到大厨房偷了两个地瓜烤着吃。他现在已经能够正大光明地去大厨房吃饭了,只是住的地方还未解决。他也懒得提要求,一个人住在三院就挺好,清净的很。
这两日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至少夏安学会了怎么制作礼单。不要以为庆图不许夏安下手学做,夏安光看着就学不会了。无非就是设计和绘图,夏安的绘画功底还是有点,虽然不强,但勉强应付一下还可以。
后来因着这一点,让夏安在王府露了个小脸,也招来了一次灾祸,还被王爷英雄救美了一次。
这日用过午膳,夏安正在把新近收入的礼单分批整理,听见外面好像是拿人的声音。他推开窗户往外看,就见庆图被两人左右押着跪在地上,刘主事气冲冲将新制好的谢帖摔在庆图脸上。
刘主事骂了几句,夏安因在屋里,听不甚清楚,依稀好像是给兰香公子制的谢帖中,有个字写错了,被回事处发现,发回重做。
这事关乎王府的脸面,在礼单帖子上写错字通常都是要上拶指的。阿堵院的人靠什么吃饭,就是一双巧手。拶指之刑毁的便是手。这项刑罚在刑堂可能算是末流,可在阿堵院真真是要人命的。
也因此,阿堵院的人皆是养出了心细谨慎的性子,就怕有个不慎毁了自己。
夏安冷笑,庆图向来比别人还要谨慎上三分,怎么会在对手掌权的关键时候犯错,七份谢帖夏安伺候笔墨的时候也盯着瞧过,就几个字根本不可能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出错,这分明是陷害。
果然,刘主事叫人传来拶指,庆图要求能叫出夏安来为他作证。
夏安出来,收到鸿瑞带有暗示警告性的眼神,回了一笑,进到人群里。庆图一见他来,就抓着他衣服求他给自己作证。
“刘主事,庆图做谢帖的时候,奴才一直伺候左右。谢帖上确实没有错字。”夏安躬身替庆图解释,他不想卷入两派的斗争,但是无论他如何做,都势必要得罪一方了,故他选择还庆图清白。
刘主事道:“那这个错字还是自己跑上去的不成?”
庆图一急,口不择言:“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这谢帖不是我做的。”
这话一出,便让夏安着急不已。谁会去陷害庆图,自然是非刘主事、鸿瑞一派莫属,如今刘主事掌权,怎么可能会为庆图洗清冤屈,还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里面。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和青柏二人。
刘主事“公正”说道:“你说这谢帖不是你做的,那便是造假的了。可是咱们院里就只有你一个会制造礼单帖子的,除你之外,可就再没人会了?”
庆图张嘴便要说话,启唇却又咽了回去。夏安估计他是想明白了,本来只要他应下,错一个字,而且帖子并未寄出去,未损伤王府的颜面,拶指的时长和强度都不会很大,最多一个月提不得笔就是。可要是谁被查出来故意陷害,那就是杖毙的结果了。
庆图不说,可不代表没有有心人。马上有个二等小厮出来说道:“青柏跟着庆图学了两年,整日临摹,前几日还拿了他自己制出来的礼单给我们瞧过,管事都夸他尽得真传。想来,做一个同庆图差不多的谢帖并不是什么难事。”
“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的。青柏在照顾管事,哪有时间临摹谢帖。”夏安出口反驳。
但这句分明就是要除掉青柏,夏安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无用,青柏不一会便被带了过来。无论他怎么辩驳,没有人证物证,他洗脱不了嫌疑。
这局布的还有一个高明之处,就是两个疑犯都必须将罪名推到对方身上,方能救出自己,可两方都不愿意对方获罪,也不相信是对方诬陷自己,一时便陷入了僵局。
闹了许久,刘主事只得无奈说道:“看来是辨不出到底是谁做错了事,只能交到地牢由王府的侍卫队细细查了。来人……”
“慢着。”夏安大喊。他不能任由刘主事这样判决,青柏和庆图都将面临牢狱之灾,依着侍卫队办事的乌龟速度,他俩没半年是出不来的。好狠的一石二鸟之计,胡主事和何管事都将失却左右手,半年,足够刘主事和鸿瑞夺权了。
“你有何事?”刘主事想让别人觉得他处事公正,所以允许夏安讲话。
夏安道:“青柏不该被收押。庆图已经设计好了模子,空白帖子也存了许多,如果有人要造假,只要具备一定的绘画功底,能将画与字照样子画在空白帖子上便可。我想,咱们院里会画画的至少有五六人吧,他们也都脱不了嫌疑,要抓就该把有嫌疑的人都抓起来。”
现在阿堵院正处于忙的阶段,需要大量的人手,刘主事再想除去青柏和庆图,也不敢坏了阿堵院的活计。
“冤枉啊,我们只会些皮毛,平时只能做些简单的礼单,庆图的手法我们可模仿不来。”有人叫冤。
刘主事嘴角不可察觉地一勾,道:“先不说他们是否有能力模仿,单说庆图制好的空模是谁收的,为何会被人盗走?”
夏安咬牙:“是奴才。”他说的这个道理非常简单,谁都知道,他不说,胡主事和何管事的心腹也会指出来。刘主事的说辞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就是要引到夏安这里,所以布的这局是一石三鸟。
因为他是何管事带来的人,所以也被刘主事排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