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章烬:“……”照这么算,他每天往程旷耳朵里塞的都是废话?
史博文那样的才是有意义交流?
那边皮裘一掌拍在魏明明脑门上,脱口爆出一句粗话:“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真他娘的屁事多!”
“友尽吧,朋友!”魏明明文绉绉地吐出一口酸墨,“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章烬揣着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地闹起了别扭,一晚上没说“废话”,就等程旷来骚扰自己。结果两个人整个晚自习没说一句话。
魏明明的歪理邪说无意之中得到了证实,章烬烦躁极了。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结束,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去车棚的路上只有他们俩,章烬踢开脚撑,打算开尊口了。
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就哽在喉咙里了——程旷站在他身后,少年人纤长的手指一点点穿过他的指缝,动作缓慢极了,一寸一寸贴近,像有只小猫在他**上挠。章烬心跳咯噔一下,好似地裂山崩,呼吸也跟着滞住了。
章烬一直觉得程旷的声音很好听,现在这个声音离他前所未有的近。
“炮哥儿,”程旷说,“我没谈过恋爱,你想怎么谈,我可以配合你。”
章烬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歪念丛生,禁不住心猿意马地想:……什么都能配合吗?
章小流氓算盘打得哐哐响,幽幽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用渣渣的脑子记住了,甭想收回去。”
他装哑巴装了一晚上,这会儿没跟程旷客气,当天晚上就要求学霸把“配合”落实到了行动中。
程旷晚上刷完一套理综卷,正打算做英语阅读,这个时候,手机屏幕却突兀地亮了起来。程旷刷题的时候一般不会分心碰手机,但这个点发消息过来的除了傻炮儿也没谁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见章烬发来三个字:睡了没?
这人其实是明知故问,一来程旷屋里灯还没熄,二来屋子隔音不好,程旷随便动一动椅子,楼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知而故问,多半是有所图谋。
章烬靠墙蹲着,盯着手机等程旷回消息。谁知消息没等到,身后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章烬蹦起来小声说道:“我靠,你他妈吓老子一跳!”
声控灯在程旷开门时才亮起来,章烬脚踩着拖鞋,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背心和短裤,胳膊上的纹身大喇喇地暴露在外面。
程旷将他浑身的装备扫了一眼,说:“你有事儿吗,章俊俊?”
“那什么……”章烬往头上揩了一把,煞有其事道,“讨论问题,交流学习。”
程旷:“……”
程旷没刻意拦着,章烬直接挤进了门里,关上门以后才提问道:“学霸,缺人暖床吗?”
跟程旷在燕石街的家不一样,出租房这里是单人床,宽度四舍五入大约一米,程旷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就有点挤了。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姓章的渣渣进门以后就没打算离开,往学霸床上一瘫,擅自建立了根据地,赖着不走了。
早恋确实是件挺麻烦的事,小帅哥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了代价。程旷退了一步,默许了,翻开书,继续把刚才要写的英语阅读写完。
章烬如愿以偿,心里的歪念得了滋养,迸出一朵朵小花。他趴在床上,脸刚挨上枕头,就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程旷有时候洗完澡没注意,头发半湿就睡了,不知不觉洗发水的味道就沾在了枕套上。章烬睡意全无,心怦怦地跳着,把脸埋在枕头里,像个吸毒的瘾君子。
瞬息之间他好像看破了自个儿的心思,冷不丁地想到胡淼手机里的视频——他和那个对着程旷照片撸鸟的疯子有什么区别呢?
思及此,烦躁的情绪又纠缠上来,章烬伸手在书桌上摸了一本作文素材,拱肩缩背地翻看起来。他在一水的优秀作文里瞄到一个词,心一沉,五味杂陈地开口喊了一声“旷儿”。
程旷尚未从题目中抬起眼看他,就听章烬坦白道:“……我觊觎你。”
章烬其实并不太明白这词儿究竟什么意思,大概跟“耍流氓”差不离,没想到连音都没读对,张口就是一个不知所云的“凯觑”。
程旷:“……渣渣,多查查字典吧。”
章烬愣了愣,拿手机一查,皱着眉“操”了声。虽然读音读错了,但差不多就这个意思,章烬把不单纯的心思坦白了,觉得自己跟李呈祥是不一样的,何况程旷并没有很反感,才踏实了一些。
良久,整个屋子里只有笔尖划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翻页的声音,章烬很快就安静了。学霸刷题时格外专注,直到刷完题打算洗澡了,才发现趴在他床上的那位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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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旷:……问就是后悔。
第48章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飞行员。”
凡事一旦开了头,后续就顺利多了。
章烬跟程旷挤了一晚上,仿佛尝到了甜头,第二天晚上又臭不要脸地来蹭睡,第三天亦如是,从此在二楼安营扎寨了。
向姝兰晚上十二点多回家,睡觉差不多得一点,章烬等到她睡着了才趿着拖鞋轻手轻脚地往二楼跑,每回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搞得像要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活动。程旷给他留了门,方便章小流氓“悄悄地进村”。
因为周末跟章烬约了看电影,程旷回不了燕石街,周六的晚上打了电话给程奶奶,电话接通后,跟他说话的却是程有义。
程旷眼皮跳了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电话那头的程有义说:“你奶奶在输液,刚睡着了,你有什么事?”
背景音有些嘈杂,显然不是在家里,程旷心不自觉地悬起来,问:“奶奶怎么了?”
“今天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在路上绊了一跤,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路,正常得很,没什么大事……”
程有义用一个成年人云淡风轻的口气三言两语交待完了。在程有义看来,大街上驼背的、拄拐的、半身不遂坐轮椅的那么多,他老娘七十来岁摔一跤再正常不过,去趟医院就解决了,用不着多操心。可这件小事却沉沉地压在了程旷心上。
程奶奶前一段时间就提过,说看东西不清楚,她说起来的时候自己也没太在意,把原因归咎于“人老了”和“最近累着了”。当时程旷和程怡听她这么说,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把这事儿忘了。
章烬一直在旁边听着,程旷挂断电话时脸色不太好,还没开口,章烬就说:“明天我送你,电影以后再看。”
不曾想这个“以后”一推就推到了很久之后。
程奶奶的情况并不像程有义说得那么轻飘飘,程旷回燕石街时,老人家已经从医院回家了。程旷见到的程奶奶说话都漏风,她那一跤摔得不轻,而且是脸朝地,门牙磕在石头上,直接就磕掉了。因为老太太当天一大早独自出的门,摔在地上爬不起来,那条路好半天没人经过,过了很久以后才被人发现。
程奶奶额头上贴着纱布,衬得脸色苍白,老年斑更加显眼。她还是笑眯眯的,见到来人高兴地拍了拍凳子,招呼他俩坐下。
“哎呀,好久没看见俊俊啦,是不是又拔个儿了?”程奶奶捏捏他的胳膊,又跟程旷说:“旷儿啊,到堂屋柜子里拿米花糖来给俊俊吃。”
程旷应声拿去了,程奶奶又把电视遥控器塞到章烬手里,让他想看什么调什么,她用夹着方言的声音说话,虽然有些含混不清,但章烬还是连蒙带猜地听懂了。
程奶奶说,她孙子程旷打小就不爱跟人亲近,也不太会说话,除了石宝,就跟章烬合得来,让他们两个人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