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程旷抬起眼,顿了一会儿说:“傻·逼,你试试看。”
……操!
章烬心跳滞了一瞬,旋即怦怦如打鼓,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
他就像个火烧屁股的流氓,飞快地将教室前后门栓上了,紧接着,“啪”一声,章烬一掌拍灭了教室里的灯。
整个教室倏地暗下来,只有对面的窗户外透进来一丝天光,以及教室前后的监控摄像头幽幽地闪着红光。
章烬可以锁门、关灯,却关不了摄像头,他欲求不满地盯着程旷,忽然想砸掉那对冒红光的“大眼”。
即使在暗处,程旷的眼睛仍是亮的,他很轻地眯了眯眼,声音压得很低:“傻·逼,过来。”
当时天气回暖,墙面上还有回潮,章烬把程旷压在湿漉漉的墙上,听到身后“欻”的一声,撑开了一把伞。
章烬深吸一口气,可以确定他男朋友的学霸不是作弊抄来的了。
他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仅仅只是嘴唇相贴,却跟着了火似的,引线探入齿缝间,一路烧到了心脏。章烬撑着冰凉的墙壁,把墙壁蒸出淋漓的汗,他的手顺着流淌的水珠滑下来,落在程旷腰上。
程旷眼皮颤了颤,隔着咫尺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碰上,雾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交缠在一起。这一刻章烬突然意识到,他曾经反复肖想过的人打破镜花、搅碎了水月,正在真真切切地与他分享着呼吸。
章烬心脏猛缩,一捆歪念火上添薪,分寸和轻重都灰飞烟灭了。
他不得章法,牙都用上了,简直想把程旷烙死在怀里,实在不行就咬死,反正这孙子能忍。
教学楼里偶尔晃过嘈杂的人声,走廊外有人经过,脚步声在七班门外停了一会儿,又兀自走了。程旷用伞碰了碰章小流氓,示意他闪一边去,章烬拎起背包,借着背过身的工夫,悄悄地抿了抿嘴,好像还有甜味似的。
——后劲太大了。从教室出来以后,一路上章烬都在“回甘”,由于心术不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冒着黄光。只是他下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厕所那边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
胡淼当时刚从厕所里出来,看着那双背影愣了一下。
他从报告厅回来时发现教室熄了灯,门也锁了,本来打算扔下书包直接回家,临时在厕所耽误了一会儿,出来以后就碰上章烬。
他心里爬上一丝疑惑,那两道并肩而行的人影就像几条蛀虫,蚀穿了他的心窍,一个森然的想法冷不丁地钻出来,令胡淼感到有些反胃。
雨在半途中停了,前面有个小坡,章烬踩着单车,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口哨。车轮轧过水洼,水珠花似的溅开,程旷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不成调的哨音,密不透风的情绪被先前的莽撞行径砸出一道口子,绷了很久的神经久违地松弛下来。
当天晚上程旷提前一小时洗完澡,打算睡觉的时候,章烬披着被子凑过来把他裹住了。章小流氓盘算好了,准备“钓鱼执法”,就等着坏脾气的学霸骂人,谁知这点算计被对方看穿了。
程旷刻薄地挖苦道:“渣渣,我还不想打狂犬针。”
说着他就摁熄了灯,章烬反应过来,“操”了声,吊起一只眼,瞪着他说:“……你他妈也咬我了!你们学霸被狗咬了还要反咬狗一口?”
就他们俩的情况,应该算是狗咬狗。
傻炮儿用这种非人的方式讨论接吻细节,程旷听不下去,生硬地打断说:“闭嘴。”
章烬:“……”
他差点要摸黑凑上去行凶,但在冲动的边缘,他又一次想起李呈祥,接着那股冲动就再而衰三而竭,偃旗息鼓了。
他不能跟李呈祥一样。章烬在闭上眼睛之前想好了,哪怕他不能追着程旷走很远、很长的路,好歹在他镇着的这段路上,什么牛鬼蛇神都甭想借道。
他要程旷最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还要把李呈祥从程旷的生命里挤出去。
章烬踏上了就没打算回头,没想到他能把短短的一段路走出十万八千里,而“九九八十一难”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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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学期临近尾声,期末和高三手拉着手来了,有些学生产生了奇怪的逆反心理,考试和作业越是多、压力越是大,越觉得握在手里的那一把时间珍贵得要命,不拿来挥霍简直可惜。这伙人中午不但不刷题,午休也免去了,成天聚在一起打游戏看电影,“黄赌毒”除了最末的一项,基本上来者不拒。
他们连着嗨皮了几天之后,终于东窗事发了。
始作俑者是一个叫熊琪的同学,小姑娘点子多,玩腻了虚拟游戏和扑克,突发奇想弄来了一盒麻将,用书包运进了学校,暗自藏在桌肚里。趁教室里没人,聚集了几个狐朋狗友搓麻将,颇有些社会人“熊大姐大”的派头。
谁知熊大姐大没撑几天,就成了狗熊——这伙不务正业的狗熊们被人举报了。
石韬教了那么多年书,在教室里打牌的都是头一次见到,更别提搓麻将。他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那位举报的同学指了指在一旁盖印的老田,幽幽地说:“田老师见过他们打牌。”
老田拿玺的手心虚地顿住了。
由此,数学老师知情不报,甚至帮忙包庇的事儿也被牵扯出来,情节十分恶劣。石韬为此特意查了监控,并把搓麻将当天教室里的监控视频下载到了U盘里,在班会课上当着全班的面播放了。
视频的正上方有日期和时间的水印,章烬无意中看到,呼吸陡然一滞。
好巧不巧,正是听讲座的那天。
章烬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那颗闪着红光的大眼仿佛死死地盯着他。章烬移开视线,有些心乱地看向程旷。
他希望程旷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好正在闷头刷题——渣渣·炮儿书没念好,净想着掩耳盗铃的勾当,铃铛是两个人一起偷的,但他想把程旷的耳朵捂起来。
可程旷并没有,他的视线跟章烬一样,定定地落在屏幕上。
教室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录制的画面并不清晰,但也足够对号入座,辨认出谁是谁。搓麻将的作案同伙被一一揪出,熊琪他们站起来的时候,章烬瞥了眼画面上方的时间,兀自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并没有松到底,因为石韬一直没按暂停键,视频还在继续往下播。
石韬就着这个公开处刑的背景,开始训人了。
“我发现我们七班的同学还真是多才多艺,打扑克不够,还要搓麻将。这方面我自愧不如,你们等会儿下课到我办公室去教教我怎么打,改天我去教务处给你们申请一下,看要不要运一张自动麻将桌过来,方便我们同学放松心情。”
以熊琪为首的几个男女生都把头埋到了胸口,不敢吭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章烬盯着不断变化的时间,乱如麻的心拧成了麻花。
麻将散场和他们俩回教室就是前后脚的工夫,中间没隔多久,而画面中的人已经开始收拾残局。
章烬不知道那天傍晚的监控拍到了什么,但他们两个人的情况经不起任何冒险,跟胡淼和黄芸芸不一样,一旦事发,不是棒打鸳鸯那么简单。
他不能毁了程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