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禾
祁临听出叶拙寒情绪不太对,却无法解释太多,想到崔伊这一通行为,预感将来一段时间内,自己必然被监视,连忙捡重要的话说:“小龙哥,我妈回来了,可能会在家里住一阵子。她管我管得严,今天开车送我来,今后可能也会接送。你暂时不要去小南门接我了。”
叶拙寒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祁临难过得要死,却只能说:“周末我也暂时不去楼上找你了。”
叶拙寒:“嗯。”
挂掉电话,祁临冲到窗边,用力吸气。
可是没有用,带着初夏草木香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里,却赶不走浑身的无力和焦躁。
“临哥?”蒋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祁临回神,“没事,你和蔷哥怎么样?”
蒋越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我妈已经知道了,很支持我们。”
祁临心里更加苦涩。
同样是初心萌动,他为什么就得不到母亲的祝福?
崔伊请假留在岳城,一待就是一个月,每天接送祁临,直到期末考。祁文纠也回来待了几天。
祁临觉得日子难过到了极点,无数次想要反抗,却都按捺了下来。
他从许多细节处隐约发现,崔伊尚未成年时,被两个同性暴力伤害过,留下了心理创伤,后来虽然遇上祁文纠,婚后有了个美满的家庭,但年少的创伤就像一个疤,一直在那里,从未消失。
他心痛崔伊,但更重要的是,他足够理智,知道现在反抗,并不能争取到他想要的未来。
他只能将这段时间熬过去,考上大学,走他计划好的路。
每一天,他都在忍耐。
最难以忍受的是不能见叶拙寒。
他们保持着联系,但文化课、美术课、崔伊的三重压力,让他无法时常给叶拙寒发信息。
好在他每次找叶拙寒,叶拙寒都会回复,大到一道题怎么解,小到昨晚睡觉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有一次他忍不住写道:龙龙,你好可爱啊。
却还是删掉了。
叶羚峥已经在年初出国,叶拙寒这几个月都是独自去见心理医生。
他对心理医生的倾诉一直是走过场,这回却第一次倾吐自己的烦恼。
比如两次在祁临离开后感受到的难过,比如连夜画完头纱时的心情,比如在被回复“不要再画这种东西了”之后,被告知“不用再去小南门接我”之后,还按部就班守在小南门。
心理医生反复斟酌,“你也许喜欢上了那位男生。”
他不经意地撑起眼睑,“喜欢?”
“你想让他觉得你有趣,希望他能喜欢你。在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后,仍控制不住等他,想他。”心理医生说:“这不正是说明,你早就喜欢他了吗?不是普通的喜欢,是我们通常说的‘爱情’。”
叶拙寒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怦然狂跳。
那些因为祁临而催生的情绪暴涨,喧嚣,将他空白的世界涂抹得五彩斑斓。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不够好。
六月底,一中的期末考成绩出来了,祁临退步到了一百名开外。
另一边,叶拙寒取得全国物理竞赛第一名,获得免试入学的资格,一张夏令营邀请函放在叶拙寒面前。
第86章 再见再见
拿到成绩单时,祁临有些麻木。这样的排名别说老刘,就是邹皎和陈进思都觉得奇怪。
但他自己却很平静地接受了。
一百名开外,升入高二后最差的成绩,正好是他这段时间状态的写照。
他已经尽力去平衡学业和家庭问题,但崔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有些彷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考上大学的那一天。
家长会仍是祁文纠去开。老刘当了多年班主任,是个很细心的老师,并未将祁临这次成绩的滑坡归结到美术和其他事上,却对祁文纠道:“有些话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可能没有立场说,但眼看着孩子就要读高三了,祁临开学后会去首都吧?我能管到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一去首都,您和他母亲也许会陪着他。”
“你们……”老刘斟酌着说辞,“也许将祁临管得太严了。我听说您的夫人每天都会来接送他放学,他今年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最多,心气最高,可能会感到过于沉重的压力。我理解你们望子成龙的心情,但你们也应该考虑一下,这是否会适得其反。我带了祁临两年,他是个能照顾自己,也很有毅力、主见的孩子。你们作为家长,在最后这一年试着给他多一点空间,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祁临坐在高二理科楼楼下的花廊里,远远看见祁文纠朝自己走来,忽然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第一次跟祁文纠提起叶拙寒——那时他还不知道叶拙寒的真名。
真快啊,转眼已是一年。叶拙寒从一个重要的朋友,成为被他藏在心底,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那时他还能轻松地与父母说“小龙哥”,现在却一个字都不敢提及。
他终于体会到案例里那些少年的痛苦——羽翼未丰,弱小,无能为力,对抗不了风雨,轻而易举就能被外力捏死。
“聊聊吧。”祁文纠说:“咱们很久没有谈过心了。”
一中的校园很大,有足够多不被打搅的地方,祁临却在不知不觉间领着祁文纠走到了国际部。
停下脚步时,他无意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一个多月前叶拙寒在这里参加竞赛,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失控。
“你很失望吗?”祁临说:“因为我的成绩。”
祁文纠摇头,“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