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德皂毛蓝
迟重看着他旋风似的背影,一时真不知说些什么好。
全唐一直都是这样,他和全唐两年接触,这小子一直都这样。前一秒后一秒不是一个人,笑着笑着看见麻雀撞树上就会哭,哭着哭着看见学长冰淇淋洒了一手就开始笑。
只有遇到曲潮沅这一个学期他才疯魔上头。
迟重立马反驳自己,他就是个疯魔。
疯魔有什么上头不上头之说,只不过是他曾经以为疯魔不会喜欢别人罢了。
考完了一门第二天下午才考民诉,全唐和迟重考完的晚上就给自己放小半天假期。
迟重和网友连麦打游戏,全唐窝在椅子里看漫画书,他漫画书里还放着手机。
全唐联系不上曲潮沅,只能每天看着那个小飞象头像郁郁寡欢,兴致来了上微博鬼哭狼嚎一番,反正也没人知道。
考试造成欲/望低迷,全唐好几天没有梦见曲潮沅了。准确来说,全唐好几天没有做梦了,一两点才睡,五六点又醒,他没有做梦的时间。
本以为考刑诉能见他一面,谁知道差得远了去,那个又黑又壮的老师一拳能打死五个全唐,和文秀的曲潮沅天差地别。
隔了这么几天没见,全唐心急火燎。
全唐就是在这样的郁愤中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在反复的蝉鸣和蒸笼的热气里,暑假终于到来。
迟重归心似箭,一考完就把宿舍里所有的书收到墙角的大纸箱子里,全唐就坐在桌子上吃炒酸奶看他收拾东西。
迟重要走了,听他絮絮叨叨说废话的人至此变成了零,他不免更加郁愤。
本科留下来帮曲潮沅做事的人不多,就三四个而已,都是全唐的同班同学。
全唐到现在是除了陈章玉,剩下的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脸儿都认不熟。
他妈一天打八百个电话叫他回家,全唐理也不理。
他心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和激勇,好像这个夏天注定因为他的举动要发生点儿什么,为了这点儿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全唐要留在曲潮沅的左右。
可他自己期待的这点儿东西,曲潮沅未必期待。
甚至他期待的这点儿东西,未必会到来。
“嗨,你也别这郁郁寡欢的。”迟重一转头看见全唐靠着上床梯子撅着嘴,劝他一句,“你这不也快要见到曲潮沅了吗。”
全唐嘴唇围了一圈儿奶白色,抑郁地拿小勺子戳融化了的炒酸奶:“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家里有没有叫他去相亲,他可能一点点都想不起我。”
迟重说道:“人家大教授跟咱们可不一样。你得等他闲下来啊。”
全唐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就在学校等着他。”
迟重说:“等就一定等得到。”
等不到曲潮沅,他哪里也不去。
宿舍楼转眼就空了,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全唐能把自己的被子从晾衣杆这头一直扯到那头去,反正是空的,没人用。
院子里的小菊花疯长,猫猫狗狗到处打架、随时入睡。
迟重走的第一天,全唐在床上躺了整天。
他生活和学习的压力陡然消失,连好友也离开。
虽然他空闲时加入的那个校内电影小组还在兴致勃勃地组织活动,但是全唐已经瘫痪在床着实不想动。
这一整天他都把腿搁在床外头晃,枕着大被子开空调,从上午到下午看了五部电影,看到眼睛昏花酸涩,泪水也干在脸上。
他看完了最后一部片子往窗外看,估摸着应该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出门去买西瓜,踩着晚霞回宿舍继续看电影。
迟重走的第二天亦复如是。
第三天也是这样。
于是迟重离开后的第一个礼拜,全唐在宿舍看了有二三十部电影,大多数都是他看过的老片子,也有一些纯粹是为了调剂情绪看的商业爆米花片。
这一个礼拜倒不是全唐自己不想要打起精神,实在是曲潮沅这个人业务繁忙,在南边儿参加了会议之后又被叫到最高法去开会了,全唐的精神气才久不在位。
他是个优秀的青年教师,又是业内的佼佼者,自然是少不了这些活动。
但是全唐不喜欢,因为老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说什么时候开始工作,让他实在有些难过了。
那头小象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见到过,朦胧的海天一色,交缠的肢体唇齿,他再没见到过。
大约那头小象只有在曲潮沅也在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他时间都在睡。
那可不就是他自己嘛。
或许也有微弱的可能,现在的天气太晴太好,一点暧昧的雨滴都没有,生长于隐秘之地的汗水一经冒头迅速变化成盐分,谈何西装裤下潮湿的私密和脊背上微微的咸。
就连性/欲也要衰退,他梦中的男主角不出现,他的身体机能就直接降级。
第11章
全唐这一个礼拜也没有说话,只能不断地丰富自己的电影序列。
梅雨渐渐退了,彻底进入夏天。夏天这个世界都很光明磊落,边边角角,阳光充沛。天边的云一层层一叠叠,压得厚厚的,又高高的,像被雨水泡发起来了,路上阳光万丈。
过往周六的上午有时全唐会带上一罐啤酒,提前借艺术学院顶楼的单人自修室,在里面看一天的战争与和平,当然是苏联版本。
或者他会看美国往事,这都取决于周六是否有事和天气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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