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耳
在空荡荡的地方,他蹲下来,白雪砸在他橙黄色的棉服上,慕迟低头捏雪人。
“慕欣音。”他给雪人点上眼睛,还弄了两根小辫子,假装这是个女孩。
他弄好,放在一边。
然后再抓一把雪,蹲在雪地里继续做小雪人,自说自话:“你是我爸,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但是我这么帅,您老人家肯定也不丑,我就勉强给你做好看点,诶,你别误会,我是相信我妈,我妈眼光肯定不错,你得谢谢我妈。”
他重复:“记得谢谢她。”
他做好两个雪人,把他们放在一起,伸手道:“这下该做我了。”
慕迟做的相对于“父母”更小一号的自己,他做的是个宝宝型的自己,特别小一只,连眼睛都没点,因为雪球太小了,他对他“爸”说:“我妈领我这么大,你都没抱过我,你不能偷懒,你抱抱我。”
他把小雪人塞进他“爸爸”的怀里,结果“爸爸”没抱住,弄掉了,慕迟气坏了,捏起来再塞他怀里,“你别扔掉我,摔坏了就没有了。”
他非让他“爸”抱他,还给他安了手,防止自己不会再掉下去,“你看我多帅,看到没,从小就是个大帅哥,这样你还舍得扔掉啊?”
慕迟的自说自话引得路人频频发笑,有小孩指着他问妈妈他在干嘛,女人抱起孩子说“哥哥在过家家呢。”
“我去,这男生有病吧,他在干嘛?”
“太搞笑了,活久见,让我拍个视频。”
两个女孩的声音传进慕迟耳朵里,慕迟没抬头,却对雪人道:“听到没,大家都在骂我,你还不出现反驳她们,你跟他们说,让她们别骂我,说你是我爸,行不行?”
两个女孩的嬉笑声及其放肆。
“算了,反正都习惯了。”慕迟松手,雪人抱不住雪宝宝,又掉下来了,摔的四分五裂的,慕迟定睛看着被飞雪逐渐盖上的小雪人,不哭,不笑,不闹。
就像没有来过这世界似的,这一家三口,丢的丢,死的死,还有一个,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慕迟缓缓站起来,冷眼看着地上被逐渐覆盖的雪人,厚重的棉服,指尖的凉意,无神的双眼,找不到哪里是热的。
取笑的人也早已经离开,雪人也早已消失,只留下他在原地,万籁寂静,只闻风雪声。
他动动步子,轻轻抬眼,十米之内,祁炀站在十米之内,距他触手可及,原本凉如水的神色里,忽然热了。
那人高挑健硕,稳稳立在风雪之中,黑发之上覆满了白雪,额前的碎刘海浸湿成灾。
像是经历了沧海和桑田,经历了事世风霜,站在奈何桥的某一端,看见了让人心跳加速的少年人。
他一步一步朝他迈过去,他的心里路程空荡一片,没有杂七杂八的思绪,有的只是安心,只有安心。
最后,他受不了一点点的前进,他差点跌倒,可也没有放弃向他奔跑,他步子大,频率如此快,生怕迟到,生怕让他身边空旷太久。
慕迟这个人,最好哭了。
你看,他又哭的如此狼狈。
他穿着灰色的毛衣,橙黄色的棉服,很扎眼,很醒目,一下就可以找到他了,祁炀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那一瞬间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浑身开始颤抖。
他差点就弄丢他了。
差点。
其实,慕迟感觉到了什么吧。
他抓着他,用力的,可怜的,这几天的委屈和不安全部爆发了出来,他的眼睛泛滥成灾,看到祁炀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不安的少年,直觉告诉他,他快要被丢掉了……
三天前,三天前慕迟就感受到了,祁炀的疏离,他没做什么,他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只有一个答案。
祁炀没有认真,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依然觊觎他的身子,他在玩他……
慕迟不敢去深想,他想他需要冷静吧,因为他没法接受刚刚把身体交出去就被扔掉的结局。
慕迟没有安全感,他的神经敏感,一个冷漠的眼神,一些异常的情绪,就能让他头脑风暴质疑自己。
“祁炀,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都没敢说他感觉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祁炀也高估了自己,他总要知道,这人不是个孩子,他是个成年人了,他会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直觉,有自己的判断,他深深闭眼,只是把他抱紧,再抱紧,他错了。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我没想不要你……”他把他按在怀里,百感交集,当下他才清楚一件事。
他玩不起。
他不能看他哭,不能看见他委屈,不能看他可怜巴巴的求他别不要他,他把身心都交出来了,他不能负他。
他的心都要疼死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的时候。
那天晚上何宇接到了祁炀的电话。
“我想我错了,我承受不住你说的每一个代价,何宇,”祁炀沉着嗓音:“我不能不爱他。”
☆、局中局
大半夜收到这么个电话,何宇勾唇,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他从阳台上走回屋子里,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一个西装革履的优雅男士正倒着红酒,看他进来,端起杯子给他,道:“来。”
何宇放下手机,接过高脚杯,他身着居家睡衣,靠在身后的桌柜上,身形优美的看着对面喝起酒来如此有魅力的男人。
男人问:“看你心情不错,发生了什么?”
男人长得十分惹眼,是典型的成功男士,二十六岁,比何宇足足大上了五岁,手上带着劳力士金表,深灰色的整齐西装,身材线条姣好,浑身上下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何宇晃晃酒杯道:“解决了一件本该出现的悲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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