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真要追责,上到没做好防戒的施工队,下到没对他叮嘱过危险的爸妈……这样的意外真的很难把责任全盘扣在某一个人头上,更何况当年对施工队与施工单位的追责都无疾而终,而自己给自己扣上这层责任的樊以扬,却只是个没比他多多少常识的小孩儿。
可是情感上他也很难不去幻想很多“如果”。
如果当时樊以扬没看他、如果在他要去爬电线杆的时候樊以扬把他拉过去说“算了”、如果他们根本没参与那场小孩子之间无聊的比试……毕竟那场游戏失去的不是一件衣服一只鞋,失去的是他的一条胳膊,改变的是他的一生。
偏偏就是没有如果。
不过人活着也许就是这样,需要不断在各种难以平衡的事件中寻找平衡。
至少跟失去生命,或者失去双臂、失去更多的人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了,始终有人没有放弃他——爷爷、他自己、小樊以扬,乃至重新回来的柳勇与新加入的梅姨,甚至夏良。
他确实不可谓不幸运。
彻底的释怀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他愿意试着去跟过往的每一份伤痛和解。
不为原谅与情操,是为了人生还很漫长的他自己。
像夏良说的那样:人生呢,得往前看。
“啊,是我。”柳小满冲着手机笑笑,“扬扬哥。”
和樊以扬的聊天也与过去一样,他们都自觉不提康复医院里的那段忏悔,樊以扬只问了问他高考的状态,柳小满说还可以,正常发挥,就松下口气说“那就挺好的”。
其他具体的分数与填志愿之类的问题也没法问,要等二十多号才出分。
出分前的这段时间,就是玩儿。
李猛在“玩”这方面组织力超群,隔三岔五就约几个人一块儿聚会。
他们去吃去喝,去看电影,去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吃一碗能在河里边踩水玩儿边享用的特色凉皮娃娃鱼,去临市刚开发出来的火爆景区两日游,在游乐园和人比鬼还多的鬼屋被挤到差点儿中暑,去密室逃脱晕头转向,全程被夏良带着走。
不管是几个人还是一群人,柳小满都跟夏良泡在一起,那种在全世界眼皮子底下悄悄谈恋爱的快乐,让人做梦都想咧着嘴哼哼。
不想出门的时候,他俩就泡在夏良家里,吃吃喝喝看电影。
既看那种电影也看“那种”电影。
柳小满上次且唯一一次看“那种”电影,还是在夏良那个旧手机里,连正题都没看到,人家隔着衣服撞一撞他就想着夏良到头了。
真正正儿八经看到“那种”电影,还是跟夏良一块儿在床上对着那么大的投影屏,白花花的直观画面一弹出来,配合那些声音,他瞬间头皮发紧。
“这也太……”他脚背都绷直了,脚趾头在床单上一下下抓,小声斟酌合适的形容,“夸张了吧?”
夏良从后面抱着他,笑着拱他的脖子,从敏感的残端到发烫鼓动的颈脉,再埋进怕痒的耳后,鼻尖抵进鬓发里,呼吸逐渐促热,带出暧昧的声响。
勒在腰上的手不知道伸进哪里动了动,柳小满“啊”地拱起背,又被夏良强势摁回去,小腹痉挛着发软。
“等嗯……良哥,门锁了么?”柳小满挣扎着往床外伸手,没多会儿就只能无助地哼哼一声,收收放放地攥着床沿。
“舒服了?”夏良低声欺负人,百忙之中随手一拽,把薄毯扯过来将两人裹进去。
青春快乐无边。
第114章
出分的前几天,网上的各路专家们预猜的各种分数线已经沸沸扬扬, 一天一变。
虽然家家都猜得五花八门, 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结合前两年的分数线来看, 今年专家们的都有统一往低了猜的趋势。
“预估的一本线比去年低了快四十分了, 今年总体是考得多差?”柳小满盘腿坐在床沿上,看着夏良的电脑屏幕有点儿迷茫。
“去年卷子简单,今年不是都说作文和数学大题争议大。”夏良靠在他的高脚电脑凳上转了个身,“简单的觉得简单,难的觉得难。”
“太两极了。”柳小满手里还举着根雪糕,吃得直皱脸。
夏良看他一会儿,撑着脑门儿就开始笑。
“你又笑什么?”柳小满莫名其妙地看他,把雪糕举到夏良脸跟前让他吃一口。
“看你跟小孩儿一样, ”夏良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举个小破雪糕吃得一板一眼。”
“你看什么都破……你还咬那么大口!”柳小满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只剩个雪糕棍儿。
“哎, 没控制好, ”夏良笑得停不下来,把雪糕棍儿往柳小满嘴里一放,“小破满嗦着玩儿吧。”
“……神经病。”柳小满伸脚蹬夏良的腿,被带得也跟着笑。
他们二十三号出分, 二十二号下午开始, 整个城市就隐隐升腾起躁动的氛围。
“我快不行了,明天这时候我可能就不在了。”李猛趴在冷饮店的桌子上死样活气,他约了人出来吃冰, 自己跟前那份儿从端上来就没吃两口,一直在乱戳,一杯芒果酱戳得让人看着都倒胃口。
“自信点,等不到晚上,明天早上你就没了。”王朝接了句。
余首在旁边乐,举个勺去挖柳小满碗里的冰:“蓝莓味儿的?”
“葡萄。”柳小满把碗往前推推,方便他舀。
余首把自己的碗也推过来:“我是朗姆酒。”
柳小满尝了一口,感觉不怎么样,让夏良试试,王朝也跟着挖了一勺。
几个人开始品评朗姆酒口味的刨冰,李猛一张脸憋成个紫茄子:“天啊你们真的做做人行么?求你们了!”
“几个老爷们儿凑一块儿过暑假已经够不是人了行吧?”王朝往椅背上一仰,叹了口气,“考什么样都已经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这俩不紧张就算了。”李猛指指对面的夏良和柳小满,胳膊一拐又指向余首,“你怎么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屁。”余首把李猛的手敲下去,“我在心里为韩雪璧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