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栈道 第38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娱乐圈 近代现代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把路子走绝,于是那只手表也一直带着。

后来就是陈昭这个长相好看的穷人,误打误撞地在他的世界里栽了一跟头。如果他真是个酒吧唱歌的,杜聿柏就下手了,结果原来还是个大学生,怕惹感情事,就作罢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小东西三番五次地晃悠到自己面前来,那便怪不得他不做柳下惠。

说实话,他以前真的没有接触过陈昭这样的,感觉很新奇,又觉得隐隐在他身上看见一点自己少年时候的影子,缺爱又倔强,忍不住多了几分怜惜。陈昭看他的眼神是崇拜又热切的,即使想努力压抑,但是里面的感情总是遮挡不住。

陈昭跟他来自于完全不同的世界,实际上相处起来很麻烦。譬如他连吃个铜锅涮肉都消受不起,譬如他作为一个被睡的家伙竟然要把自己弄得一身油烟味,譬如他抠抠嗖嗖地买了一个咸蛋还惦记着要把蛋黄挖给自己。

陆洋笑眯眯地说,杜公子这有所不知吧,你这叫没见识过什么是穷人,不过新鲜着呢,等新鲜劲头过去了,也就觉得不过如此罢了。

结果他新鲜完了以后,感觉成习惯了,完犊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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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习惯这种东西的可怕在于,当被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它深入到了生命之中,难以抽离开了。

他习惯了陈昭那种压抑不住喜爱与崇拜的眼神,全心全意地跟在自己身上转;习惯了那些所谓穷人的新鲜毛病;习惯了有个人叫自己“杜老师”;习惯了去解决那些陈昭自己都不知道惹上了的麻烦事儿;习惯了这个小家伙就这么跑到自己的心里安居乐业了。

杜聿柏跟自己的那圈儿朋友聊到过陈昭,聊到那段关于劳教与死刑的酒后真言。单子宇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那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你。陆洋还是同样的论调:“这就是穷人的喜欢,只能把命给你,因为他们只有这个是对比别人来说,看起来是值钱一些的了。”

“可是聿柏,你不觉得对我们来说,这样的爱太浓烈了吗?你就算收下了,总有一天还是会后悔的。”友人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耸了耸肩膀。“而且,对他来说,跟你在一起就一定好吗?你记不记得之前我特别喜欢的那个女明星,我是真的动过跟她在一起的念头的。”

“不过我爸知道了以后,直接就把她封杀了。我没办法保护她,甚至……没办法去弥补给她任何一点东西。钱有用吗?爱就更不要说了,如果我不爱她,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还是会和华清安在一起的。”

他沉默地盯着手里的苦艾,感觉自己没法反驳,但明明事情并不是陆洋说的那样的。

杜聿柏读很多艺术作品,里面伟大的爱情总是发生在相差极大的阶级之间。他的共鸣不强,但还是有几分浪漫情怀,对这种惨烈的爱展现出礼节性的向往。后来他又去看这些美丽悲剧,只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完完全全反了个态度。

那段时间总是不安宁,患得患失的,只有看着陈昭在自己面前才安心。最好他的小人真的是小小一个,能用袋子装着到处走,一步都离不开自己。

他是动心了。

他去参加欧洲电影节,特意去找了一趟华清安,认认真真地谈了这码子感情事。华清安没说分手,但微笑着说,我不介意等我回国后,我们是开放关系。杜聿柏沉默了片刻,理智上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本身就有意笼络华家,然而情感上他介怀陈昭凭什么要处在这样一个地位。

回国后他刻意把那只手表放在陈昭找得见的地方,等着他开口来问。结果他又退缩回那条一开始划好的线后面,战战兢兢的同时坚定地把杜聿柏拒之门外。

那种感觉就像是陈昭在自己心里起了一栋房子,小但温暖,完全就是自己关于“家”与“爱”的概念。又或者说,陈昭本身的存在就是他的家,他的爱。这栋房子让他安心,存在在心里就是一种稳固感。

这栋房子里到处都是自己的痕迹,钥匙也在身上,家具装修也都是两个人一起修建积累起来的。杜聿柏满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搬进去,成为房子的另一个主人的的时候,陈昭却会疑惑地关上门,说:“可是这是我的房子啊。”

他没法子,又怕触了小家伙岌岌可危的倔强,只能模模糊糊地就这这样的关系处着。

陈昭比他足足小了一轮,加上杜聿柏又是早慧而城府的人,怎么看都觉得陈昭是个小孩,舍不得放手,给他规划好了一切,加之自己保驾护航,就等他照着这条路上走,后半辈子一点苦头都别吃。

送他去冰岛的抉择做得困难,毕竟离了演艺圈,便没了自己这处庇荫,要自己磕磕碰碰的。杜聿柏都已经将自己的伪信换进陈昭的包里,最终离开房间之际还是没忍心这般,还是将原本的推荐书还给了他。

结果他没去,还选择了跟自己一起走演艺路。

那便更要加紧做资本的速度,恰逢自己离了励达,华清安又回国。杜聿森注意得到他的动作,老爷子也有意在兄弟之间提人交权,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陆洋喊他去金工坊谈事情的时候,确实不知道陈昭也在场,也不知道华清安跟他说了什么。只是他抱了一种携妻与友的心态,倒真没察觉到陈昭的不对劲。

没想到挂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掉下来了。

实际上他一直都隐约感觉得到顶上剑的存在,只是错误地理解成了陈昭不喜欢他了,或者是陈昭虽然喜欢他,但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想停在包养关系上。

有些事情都是缓慢地发生的:他不再晨起的时候安抚自己了,不再跟自己争吵演艺的问题了,也不再带着吃的来片场看自己了……杜聿柏曾经认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即使心里难受,但劝告自己一段成功而成熟的爱情应该是坚定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的。

因此他从来没去理会过报纸上面的那些花边新闻,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这种东西就要挑起双方的质疑与不安,那未免也太过脆弱了。

杜聿柏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种想法是完全纸上谈兵的,因为当陈昭与徐咏涵在片场互动花絮流出来以后,他明显做出了完全相反的行为。处于爱情之中的人是盲目而排他,兼具着幼稚与冲动,无论在哪个年龄都一样。

可惜他发现得有些晚,直到陈昭真的跑了,才开始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双重标准行为。叶聿芊那时候摇着头,叹气:“哥,你其实一直都只是仗着他爱你,维持一种所谓的体面与成熟罢了。”

“陈昭实际上也是一个极度需要安全感,但是又不愿意开口的人。只是他跟你的区别在于,他笨一些,所以遇到你这样精明地反过来索取的人,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何必把他找回来呢?我之前提过,如果你喜欢他就跟他明说,可是哥,你总是告诉我,你还没有准备好,还没到时候。他……没有义务一定要等你,要教你怎么去爱一个人吧。”

“什么信任啊,什么扶持啊,说是这么说的。可是你们俩真的没一点点这种东西,既不相信对方又不相信自己,可是你自己问问自己,你们是不是还有爱得死去活来的?”

陈昭刚走的那段时间,他去问了很多次作为挚友的妹妹。叶聿芊明显是知道陈昭去向,但是她是非分明得很,死活都不肯告诉自己这个不地道的哥哥一点信息。

但是她说的没错,杜聿柏患得患失怀疑着陈昭对自己的感情,连带着他也不敢再进一步,有了感情的人总是容易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一无所是的。

他问自己,能不能接受为了小家伙连戏都不演永远转幕后;能不能为了他牺牲;能不能跟他一块去劳教,然后被人叫兔儿,接着还要蹲监狱;能不能跟他一起殉情?

杜聿柏坐在蓟京电影学院旁边的公寓里静静地想了一个下午,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陈昭或许根本不在意这些,突然他就泄了气,不敢去触碰那个连着下面的庞然大物的冰山角。

最后在整理书房的时候,他泄愤一样地拉开属于陈昭的那个秘密抽屉,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有没带走的剧本,恰好是《鲛人鱼》的。

他一直知道陈昭有给人物做厚厚的笔记甚至自己编一个小传的习惯,偶尔小家伙也会主动拿过来给自己看,和自己讨论。不过这部电影的倒是一点影子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打开那个文件袋后,他知道为什么陈昭把它们留了下来。里面不是写满字的笔记本,也不是批注做得到处都是的台本,而是一张张的画像,全都是自己。生活里的,电影上的,杂志中的,西装革履微笑着的,戴着眼镜在讲台上的,穿着家居服赖床熟睡的……

最末的一张是照着剧本里描述的造型画的,背面的铅笔迹已经被蹭得模糊:

带我离开吧。老师。

杜聿柏心里的冰山与洋流一瞬间全都化作子虚乌有。他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急切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冲下楼取了车,用最快的速度开回杜家。

还好赶上了,从叶聿芊手里救下自己因为赌气要烧掉几张陈昭画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