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朵小葱花
顾黔明说:“好。”他目送陆秋远离开,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刚才在离婚处,不少夫妻都是板着脸埋着恨,甚至还有现场吵起来的。唯有他们两个,神色淡定。顾黔明看到陆秋远的后颈上,已经去除了自己的标记。在他无法参与的时间里,陆秋远总是一个人走在远方。
十多年里,他被名为信息素的锁链困住,寸步难行。如今这条铁链终于被自己蛮横地扯断了,却是迎来了这样的一天。
他也许再也追不上陆秋远的脚步了。
不过也好……顾黔明心想。
这张证件,是他们多年来内心堵着的一口气。
陆秋远终于舒坦了。
……
而在周四赴约的那一天,陆秋远接到了来自盛秘书的电话。
盛秘书告诉陆秋远:“陆先生,您能帮忙劝劝顾总吗?让他去住院,去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身体状况要是再拖下去,我怕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医生说了,要是再不重视,真的也没几年可活了。”
“……你在说什么?”
“您不是知道的吗?顾总一直在吃抑制剂的事情。”
陆秋远一时不知道盛秘书要表达什么,困惑地回答:“他和我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信息素也还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
“……”盛秘书着实无语,“陆先生,顾总是骗您的!他的身体不大好,您难道没发现他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了吗?什么抑制剂能把一个Alpha的信息素藏地这么滴水不漏?”
顾黔明是刮干净,剜心似得剜足了。连骨头上的一点都不落下,削的利落。
顾黔明成了一个Beta,可他却骗着陆秋远。
陆秋远不解,更是不明白。
盛秘书也无法回答他,只说:“虽然您和顾总离婚了,但他真的只听您的,您劝劝他吧。”说到最后,盛秘书无奈地叹气,挂了电话。他是曾经受过顾黔明的恩惠,否则,一个上司是死是活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陆秋远放下手机,坐上车,茫然地望着一个红绿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到了永恒大厦门口。
他用门禁卡径直上了二十七楼。
此时,六点整。
公寓内,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个家常菜,都是陆秋远喜欢吃的。顾黔明正在亲自放餐具,他给陆秋远的玻璃杯中倒满了柠檬水。
他是头也不回地说:“来了?先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住在这间公寓中,今日只是陆秋远下班回家的一个普通的日子罢了。
顾黔明见他不动,恍然道:“洗手间在这边。”他领着陆秋远过去,对这间偌大的公寓熟门熟路。
而公寓内,明显有着生活的痕迹,不多,但至少可以知道,顾黔明应该是经常过来。
陆秋远听他的话,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顾黔明主动给他夹菜,结果他一口没动。因此,顾黔明稍稍尴尬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喉咙:“都是你爱吃的菜,这么些年,你的口味一直没变。不过这些不是张嫂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陆秋远抿了一口柠檬水:“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想过来看看,就会来一下。”顾黔明微声催促,“你快尝尝。”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陆秋远试一试这些菜,因为这些菜都是他做的。但他不会告诉陆秋远,他怕说出口后,就会毁了这个难得的夜晚。
陆秋远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味道不错,可惜他没什么心思吃,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顾黔明紧张地问他:“是太咸了吗?”
“不是,很好吃。”陆秋远客气道。
顾黔明却当真了,他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自己也动筷子夹了两口,味道还过得去。
陆秋远望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后,开门见山:“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才是这顿饭的意义。
“边吃边说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那些该说的话,无非也就是曾经陆秋远不愿意听顾黔明说的话。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平静。十六年的时间,让彼此的情绪都沉淀,回过头去看,过往宛如一场旧电影,此刻正要散场。
结束后的字幕缓缓地在屏幕上流动,一行又一行地消失。
而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了。
平常人家普通温馨的一顿晚餐,在顾黔明看来就是一个奢望。
他的声音很温和,落幕了一场闹剧之后,他很感谢陆秋远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这些。但唯独有一件事,他还是骗了陆秋远。
在这些过往里,顾黔明隐瞒了抑制剂和休眠针带来的副作用,也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换了一个说法,试图圆过这个谎言,试图让这些事情有一个连接口:“长期服用的抑制剂起了效果,刘冬彦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影响我了,我用何志旬的孩子威胁他去了标记。但现在……他大概下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
他交代了这些年的所有,陆秋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眼下我们已经离婚,这些解释,或许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但是秋远,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没有别人,我没有说谎。”
仅此一点,是顾黔明今日要告诉陆秋远的全部。
他说完了。
桌上的饭菜没吃多少,已经全部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