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一张
秦韫见到裴之远,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待裴之远指了个位置,他才堪堪坐了过去。屁股都没坐全,还悬着半边,他想不通怎么会碰到裴先生,昨天晚上约他的难道不是林昂吗?
“裴先生,怎……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秦韫腆着笑脸,方才那些忧虑完全都抛之脑后,现在眼里就剩下裴之远这么一个人了。
裴之远不太喜欢秦韫看他的眼神,只想快点儿把事情解决了。
“秦先生明知故问,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难道不是秦先生所希望的么?”
秦韫没听明白,“我,我是希望见到裴先生,但,但我今天约的是林昂。”
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裴之远又在心里想,这人连话都说不清楚,林小昂怎么会看上他?
“是了,既然秦先生还记得,那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解决一下小昂的事情。”
小昂,这个称呼实在太亲昵了。
秦韫心里感觉不对劲,但来不及多想,裴之远就道:“记得上次我提醒过你,既然分手了,那就离小昂远点儿,秦先生为什么不听呢?”
“我,我没有不听。”秦韫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裴先生,我一直都记得的,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是吗?”裴之远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轻蔑,秦韫的态度奇怪又猥琐,实在让人生出一种厌烦。
秦韫自然听出来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在裴之远的眼里变成那般厌烦的样子。
他心里急得不得了,想如何解释一番,脑子里某根筋抽动了一下,连忙慌不择言地开口:“裴先生,你听我说,我跟林昂根本没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想搭理他,是他一直缠着我的……”
裴之远听到这话,心里稍稍诧异了一下,尽管不明白秦韫为什么会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但他循循善诱地追问:“可是我听说,过去三年你们感情挺好的。”
他给颜灰使了个眼色,颜灰点了点头,打开了藏在公文包里的录音笔。
这一点小动作秦韫并没有察觉到,他眼里只有裴之远,听裴之远的语气似乎和缓了些,揪着的心好歹放松了一下。
面对喜欢的人,什么谨慎,什么稳重,全都消失不见了。
全都无法顾忌了。
这八年来的思思念念,终于能面对面说上两句话,他还在乎如今那些身外之名吗?他只能顾着眼前了。
只要裴之远对他另眼相待,只要他在裴之远眼中还算是个好印象,以后不管翻身也好,还是成名影帝也罢,不过是眼前之人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秦韫思量了片刻,随后笑着说道:“诚如裴先生所知道的,我跟林昂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之前那三年,我与他……”
他呵呵笑了两声,“只怪我心软,备不住林昂一心的喜欢和追求,但现在也算是和平分手了,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裴之远听出来了,秦韫这是把林昂撇清得干净,全然不把小屁孩三年的感情和付出当回事。
他听到这里,不由得为林昂感到不值,心中充满了气愤,但面上仍然不显,只问道:“这么说来,你对林昂也没什么感情了吧?”
“这怎么说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秦韫暗示性地说道。
裴之远挑了挑眉,“我听说,你这人还是很长情的,一直以来都喜欢一个人。”
秦韫听到这话,脸上一喜,“裴先生知道?”
裴之远微微点头,“我知道。”
秦韫差点儿站起来,可想到在裴之远面前,还是矜持了许多,“裴先生,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便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像你这样善良而温和了,古书上有一句话,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如此。”
奉承话,裴之远听多了。
像这样直白而没有技术含量的,裴之远还是第一次听见。
“上次在香里之约,我对你也印象颇深。”裴之远当然记得,这人对林昂那副丑恶嘴脸,实在是没有人能出其右了。
秦韫摇了摇头,“不,裴先生,那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还记得八年前……”
八年这个数字,让裴之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八年前,你约莫还在读中学吧?”
“是。”秦韫承认道,“裴先生你来接小诗回家,我与您见过一面。”
“哦。”裴之远想了想,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不过裴小诗读书那会儿,他是接送过几回,不过是为了父母偷懒,自己顶锅罢了。
“这样说来,我们也算是有渊源的。”裴之远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那后来你怎么跟林昂在一起了?”
“这个……”秦韫当然难以启齿,他犹豫着该如何在裴之远面前美化自己。
然而这一停顿,裴之远就接过颜灰手中递过来的平板,“我看网上有些言论,写得有模有样的,说的是你辜负林昂,骗了他的感情,踩着他上位?”
“不,不是的。”秦韫连忙否认。
裴之远微微一笑,“秦先生,有些事,你清楚,我也清楚,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也就在这一刻,秦韫的头脑瞬间清醒,裴之远今天是代表着林昂来的,他是站在林昂那一边的。
“不,不是的!”秦韫在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决定将一切都推在林昂的头上,“裴先生,你可不要被林昂给骗了,那人就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心里龌蹉不堪,我要不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又怎么会和他分手?”
“是吗?”裴之远的眼神很冷,冷得如同凛冬寒风。
“是的,我说的怎么会有假?我可是跟他相处了三年,他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清楚?网上那些谣言都是假的,都是他在陷害我,仗着他是林家的二儿子,我提了分手,他便恼羞成怒非要置我于死地。裴先生,我说的话你可要相信,千万别被他骗了……“
裴之远忍着怒气,问:“这么说来,我信错了人?”
秦韫见裴之远语气松动,不免觉得高兴,连连点头,“是啊,当初要不是他一心纠缠,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他哥是丹鱼老总,我又是他们公司的艺人,岂不是任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一切都是被逼的……”
“所以,你对林昂,从来都没有半点感情?一切都是形势所逼?”裴之远又问。
秦韫嗯了一声,“当然,谁会喜欢他那样的人?又骄纵又黏糊,脑子都不带长的,什么都想得天真,好像一辈子都长不大一样……”
“可是你实实在在从他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和资源吧。”
秦韫说到这里,见裴之远还是慈眉善目,胆子又大了不少,心想裴之远说不定也对林昂不耐烦得很。
他遂嗤了一声,“的确如此,裴先生,说到底,我陪了他三年,哪怕是养条狗,也要给点儿吃食吧?丹鱼捧我,也是理所应当,给经纪公司的分成,我可一笔都没有少。”
裴之远微微一笑,“很好。”
然后朝颜灰看了一眼,颜灰轻声道:“小裴总,录音已经关闭了。”
“录音?”秦韫神色大骇,他来不及惊叫,就见裴之远起身,拎着他的衣领,一拳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口中瞬间充满血腥味。
“裴,裴先生?”他惊呆了,从未见过裴之远这般愤怒,甚至还动手打人。
他印象中的男人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好像永远会关爱弱小一样。
“我忍你很久了!”裴之远又给了一拳,揍得秦韫头昏眼花。
两拳下去,男人胸中的怒气稍微发泄了一下,这才停了手,整了整衣服。
颜灰适时道:“这家餐厅,别的都不行,就以私密性出名,小裴总在这里揍你的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秦韫靠在墙壁上,捂着脸,他发现自己的后槽牙掉了一颗,血水混合着口水,连说话也含糊不清。
“为什么?”他望着裴之远,什么都听不进去。
裴之远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冷冷地告诉他:“刚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这边都有录音,包括当初你分手时说过的每一个字,如果有必要,我会公布于众。秦韫,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小昂动一点歪心思,或者让我知道你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呵,鱼死网破,一起下地狱?你也敢威胁小昂?”裴之远活动了一下手指,脸上是一副冷漠的面容。
秦韫皱起了眉头,不敢相信,犹如内心的向往一朝崩塌。
他质问道:“裴先生,你怎么会打人?”
在他心里,裴之远是多么纯洁而高贵的存在,是他心间上一抹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啊。
裴之远勾了勾唇角,“既然你也是滨江二中的学生,难道没听说过,我裴之远是个校霸吗?还是说,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韫突然觉得难堪起来,裴之远一定是知道了,他最后半句话,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秦韫从喉咙里嘶吼了一句,“我已经这么艰难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落井下石?裴之远,我都说了,你是被林昂骗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裴之远懒得搭理他,只吩咐颜灰:“后面的事,你处理下。”
他径直抬腿往外走,跟这么个东西说半天,真是浪费口舌。
要不是看在这人是林小昂前男友的份上,他根本不愿意迈这个脚,以为是个多么精才绝艳的人物,能哄得小昂痴心三年,如今看来,大概那三年是那小屁孩在做慈善吧。
房间里,颜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秦先生,这份协议,还请你签字。”
“什么协议?”秦韫一把推开,看都不看,目光死死盯着裴之远的背影,男人的身形一如多年前那般优雅迷人。
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八年前第一次见面,秦韫就喜欢上了这个人,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甚至他渴望某一天,也成为像裴之远这样的人。
所以这么多年,他装作温良谦恭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在学裴之远罢了。
“秦先生。”颜灰依旧温和,但语气冷硬了许多,“小裴总,不是你能肖想的。”
秦韫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颜灰,这人也知道了?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秦韫咒骂着。
裴之远扶着门把手,忽然迟疑了一下,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秦韫。
门外有人,是小屁孩来了?
秦韫被裴之远这一停顿激起了内心的想法,他几乎飞一样扑了过去,扯住了裴之远的手臂。
“裴先生,我……“
男人甩了一下胳膊,没甩开,想到门外有人,不知怎么心里有点虚,怒吼道:“放开!滚远点儿!”
秦韫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裴之远了,他们之间已经决裂了,再无可能了。
“裴之远,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八年啊!”
嘭一声,门被踹开。
紧跟着一声粗口,“草!”
林昂怒气冲冲地蹬门而进,一脚踹在秦韫的胸口上,“狗比姓秦的,你竟然敢觊觎我远哥?”
裴之远连忙往旁边闪了一下,恰如其分地给暴躁小屁孩腾了个位置。
秦韫被踹到了地上,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冷笑着看着林昂,“你也来了啊?”
“谁给你的胆子,嗯?渣了我,还想来撬我墙角,你他吗是不是跟我杠上了?”林昂挽了挽袖子,大有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裴之远伸手扯住小屁孩,“我刚揍了他一顿,你就别来了。”
“你揍你的,我揍我的,一码归一码,我说过了,这人我看见一次打一次!”林昂转念一想,“等等,不对,远哥,你居然拦着我?你是在帮他吗?”
“不。”裴之远立马松了手,“林哥,你请,尽兴就好,医药费算我账上。”
男人怂得很快,此刻他俨然有种被老婆抓包出轨的错觉,偏偏他什么都没干,可心里还发虚。
“你们早就认识?”秦韫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人十分熟稔,根本就不是一般交情。
林昂倒也不想真的动手,他看出来秦韫嘴里出血了,恐怕被裴之远揍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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