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户千灯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简直无法理解,“怎么能要求你改名字?”
英隼,鹰隼,鹰击长空,翱翔九天。
这名字定当寄予了父母的祝福与厚望。
倒是陆难现在的名字——林与鹤很早就想过,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用“难”这个字当名字?
陆难却像是猜到了这个想法,道:“新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也算是彻底和陆家撇清了关系。”
汤碗冒着白色的热气,香气四溢,林与鹤的心情却很难平复下来。他知道陆难习惯了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讲述,但这并不代表那些过去的记忆就当真如此平淡,只要稍微一细想,就能想象出当时究竟有多么艰难。
陆难失去了父母,尚未拥有和陆家抗衡的资本,他手握巨额股份却宛如抱金于闹市,所有人都虎视眈眈,连继位为董事长的刘高义都不得不假装做出不满的姿态,才能将他保全。
林与鹤忽然想起了昨晚放烟花时陆难的话。
陆难说:“你是最喜欢我的人。”
那句话是笃定的喜欢。但林与鹤现在再看,却也猛然惊觉,陆难来蜀地认识了他的那一年,也恰好是陆难父母离世的时间。
深爱他的两个人离开了。
林与鹤又想起更早的一句话,陆难说:“你是我的支柱。”
那时林与鹤只觉得“支柱”这个词用得太重,现在才听懂,男人说的都是真的。
陆难在蜀地与林与鹤相遇,而在那之后,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危机重重的世界。陆难被陆家为难、被泰平排斥,改名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他所面临危机的一小片缩影,或许不足冰山一角。
过了足足十三年,陆难才终于名正言顺地升任董事,接管了泰平。
在之后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或许只有在乡下竹林里待过的这两年,能为陆难供以支撑。
他拥有的太少,以至于忘记了一切的林与鹤,都成了他的依靠。--
林与鹤哑然。
他几次想开口,都没能组织好语言,最后还是陆难先道。
“没事,都过去了。”
林与鹤说不好,就只能做,吃完早餐他就剥了两只橙子给陆难。
希望哥哥甜一甜。
初一白天要外出去拜访亲长,下午又要去祖坟上香。等忙完时已经接近傍晚,热热闹闹的新年宴席早已准备好了,林与鹤又给邻居家的几个高中生讲完自主招生的事,才终于得以落座。
坐在他旁边的就是耿芝。因为父母没有回来,耿芝也没有去市里,而是留在了白溪镇。镇上人少,基本都沾亲带故,耿芝和林与鹤其实也能算的上是远方亲戚,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陆难正在被几个前来拜访的干部敬酒,林与鹤看了看他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耿芝。
“那时候,是只有我和陆先生的关系比较好吗?其他小朋友呢?”
“那可不是只有你,”耿芝瞥他,“有恒心,有毅力,铁杵磨成针,冰山化成水。”
林与鹤无奈:“我是认真问的。”
耿芝却说:“我也是认真回答的。”
“那时候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脾气坏得要死,身上还有那么吓人的伤,谁敢接近他?别说小朋友,大人都刻意绕着他走,也就是林阿公心善,愿意帮他熬药,还有你,屁颠屁颠地给人送去。”
他还补了一句。
“如果不是你一直拉着他给大家介绍,大家也不会那么快接受他。”
林与鹤愣了愣。
原来是这样。
耿芝叹口气,抿了口酒:“你也算有长进了,现在还知道找我问问,之前都直接往他跟前蹭。”
“真让人欣慰。”
林与鹤突然想到另一点:“我只黏他吗?”
耿芝:“……”
他的酒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好半天才缓过来,脸色臭得厉害。
“我才刚欣慰一点,你就想把我噎死是吗?”
林与鹤听懂了:“那就是只黏他了。”
耿芝气得不想理他,一口气干了半碗酒。
酒是自家人酿的青梅酒,度数不高,口感清冽。林与鹤也喝了一点,免得耿芝一个人喝完一整瓶。
后来有同龄朋友过来聊天时,林与鹤又喝了些啤酒,本来这两样度数都不高,但他不常喝酒,不知道混酒易醉的事,等到陆难发现时,林与鹤的反应已经开始不太对劲了。
宴席还没散,他就牵上了陆难的手,连和长辈说话时都握着没有放。
同性婚姻还没有普及太久,但林与鹤从小就懂事孝顺,和大家关系很好,再加上陆难也算是众人曾经熟悉过的人,所以长辈们并没有多说什么,见状还笑着道:“小两口感情真好。”
林与鹤就跟着点头:“哥哥很好。”陆难难得见人这么坦承,却是幸福的煎熬。
好在宴席很快就结束了,林与鹤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比平时更乖了,跟在陆难身后,说去哪就去哪儿。
惹得陆难很想把这小孩儿直接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