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户千灯
林与鹤抬手,学着陆难摸.他头发的样子——虽然陆难很少做这个动作,大多数都是直接去捏下巴——摸了摸陆难的头发。
男人的发丝略硬,穿过指缝时有些微痒。
林与鹤说:“不打扰。”
他想了想,又学着陆难说话的语气,道:“不打扰,不辛苦,不麻烦。”
陆老师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真正让学生学透了他想教的东西。
才会这样学以致用。
林与鹤的手刚收回去,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陆难握住他的手指,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
在这僻静小镇的两年时光里,真正在照顾陆难的人,其实是林与鹤。
那个天真稚.嫩的,一笑一个小酒窝的小孩子。
雷光忽闪,随后,天边传来了一阵闷响。
起先是豆大的雨滴,随后便拉长成线,又连接成了片。
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小城被笼罩在了朦胧的雨雾中。
两人进屋,走到了房檐下面。
蜀地多雨,房檐大多很宽,他们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抬头看着眼前串串珍珠般坠落的雨帘。
院子很古朴,但和十多年前直接连着土地的砖红色地面也不一样了,换了新的透水地砖。只有园中那颗石榴树还直接扎根在泥土里,一年复又一年的沉默生长着。
林与鹤望着石榴树后面的砖墙,道:“那里原来是一片花坛,墙边还种了两株野山茶花,一株红色的,一株白色的。两株山茶花爬满了整片墙壁,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
花坛里的花草和那两株野山茶花,都是林与鹤的妈妈在照料。等林与鹤回城里读书后,就交给了外公打理,在之后,妈妈去世了,长得极旺.盛的山茶花也忽然枯萎了。
四周沉默了一会儿,只有雨落下的声音。
片刻之后,陆难开口,问。
“你想养一株新的山茶花吗?”
林与鹤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
“山上就有野山茶,现在是花期,开得挺好的。”
他还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我们结婚那晚,酒店房间里放的好像也是红色的山茶花吧?”
林与鹤从小就喜欢这种花,当时就特别留意到了。
“嗯。”陆难说,“专门运过去的。”
“……啊。”林与鹤恍了恍神,“为我准备的吗?”
陆难看向了墙边山茶花的方向。
“你说你很喜欢红色山茶花,以后结婚的时候就想用这种花。”
林与鹤哑然。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才六七岁。
一个小孩子的话,自己都可能说过就忘了,却被另一个人记了那么久。
林与鹤现在再回想半年来两人订婚结婚的事,记忆已经变成了另一种色调。
那些冷冰冰的协议、条款、利益,统统被撕开薄膜,露出了内里真实的暖色甜蜜。
林与鹤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有一点无措,但并不是慌乱,更像赧然。
他只能暂时先找个其他话题,说:“这,这院子里除了花,还养过动物。”
“我妈妈.的猫经常喜欢去石榴树上打盹,后来墙边还扎过篱笆,养了几只小鸭子。”
那时候林与鹤恰巧因为哮喘要住院治疗,住院前特别放不下自己的暖黄色小伙伴们,和外公说一定要把它们照顾好。
结果等他出院回家,第一时间跑去篱笆旁看,却并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伙伴,只看到几只大摇大摆、几乎到他一般高的大白鸭“嘎嘎”叫着好奇地朝他围了上来。
小林与鹤被吓得退了一步,等见到走出来的外公时,“哇”地一声就哭了。
“我以为那些小鸭子不见了,没想到他们长大之后会变得那么大。”
林与鹤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
“我小时候挺爱哭的……外公总说我是小哭包。”
身旁静静听着的男人似乎弯了弯唇角。
“没什么。”他说。
林与鹤以为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却没想到——
陆难下一句竟然是。
“你现在也挺容易被惹哭的。”
林与鹤起初还没听懂,正想说自己长大就不怎么掉眼泪了。
但他瞥见了陆难的神情,下一秒才忽然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