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户千灯
林与鹤并未太在意,说完没关系就把这件事揭过了。他并不知道,刚刚其实还可能有更吓人的事,被强行压下去才没有发生。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车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塑料提袋被翻动的细碎声响。
男人拿着软膏,从提袋中翻出一包棉签,将药膏挤在了一根棉棒上。
“这是治疗唇上裂伤的药膏,可能有些苦。”他道,“过来,我帮你上药。”
林与鹤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见陆难道:“你看不到伤口,没办法自己涂。”
话都被人提前一步截住了,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次陆难没有再捏他的下巴,只屈指抵在了林与鹤的下颌,轻轻上抬。
这个情形又让林与鹤忍不住想起了订婚时,对方帮他打领带的事。
男人的不少动作都会在无意间流露出些许控制意味,这代表他有很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可陆难的动作又很轻缓,从不粗暴,与他那强势的占有欲略有矛盾。
林与鹤的双学位专业选的是心理学,平日里本专业内也有临床心理课程,他能从陆难身上分析出多种典型的人格形象,却很难将这些颇有对立性的人格统一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学术不精,最后只好把这些统统归因成陆先生的敬业与入戏。
只是这些胡思乱想也没能分散林与鹤被迫集中的注意力,他实在无法忽略面前男人的存在感。微凉的药膏被轻轻涂抹在唇上,清凉的感觉只有一瞬,随即就被男人靠近所带来的热度盖过了。
林与鹤实在没有什么和人近距离相处的经验,视线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落。等药膏好不容易抹完时,他甚至全程都没怎么感觉到唇上伤口的疼痛,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
然后林与鹤就看见男人收起用过的棉签,又从提袋里拿出了一支润唇膏。
林与鹤:“……”
抢在对方动手之前,林与鹤忙道:“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陆难抬眼看他。
林与鹤:“我可以……呜……”
话没说完,他就因为紧张,一不小心舔到了唇上的药膏。
这药膏怎么这么苦?!
林与鹤原本就怕苦,舔了这一下,他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又苦又涩又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他的脸都不由皱成了一团。
一瓶矿泉水被递到唇边,林与鹤已经说不出谢谢了,接过水就想往嘴里灌,瓶口却又被人挡了一下。
男人的手掌挡着瓶口,手背堪堪蹭到了他的唇,有些烫。林与鹤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修长手指就将什么东西拨到了他的唇边。
“用吸管,用瓶口喝会蹭到药,更苦。”
林与鹤这才看到,矿泉水瓶中还插着一根吸管。
他匆忙咬住吸管,一连吸了几大口,才稍稍感觉好了一点,不再苦到没办法呼吸。
缓了口气,林与鹤又喝了几口,含着水慢慢把苦味冲淡。
刚刚贴过他唇瓣的手又伸了过来,拿着张纸巾帮林与鹤擦了擦唇边蹭出来的药膏和水渍。
“润唇膏不用现在涂。”男人声音低沉,“等一会儿药膏干了再抹就好。”
林与鹤:“……”
那他刚刚岂不是根本不用紧张?
因为药太苦,他那轮廓温柔的眼尾都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卷翘的眼睫上还沾着刚刚被激出的泪花,看起来更显得委屈。
男人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道:“润唇膏选了甜味。但药膏是苦的,没办法换。”
林与鹤是个医学生,自然不会埋怨药苦,他摇摇头,小心地避开唇上药膏,说:“没事,是我太不小心了。”
许是怕林与鹤再紧张,陆难这次没说什么就把润唇膏给了他。
“等下药膏干了记得涂,尽量避开伤口。这个不止要涂一次,干了就要抹,多涂一段时间就不会总是干到流血了。”
林与鹤点头:“谢谢。”
陆难把润唇膏放在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帮人拉好拉链之后,又从提袋中翻出一个纸包,拿出其中一块,递到了林与鹤嘴边。
林与鹤没看清那是什么,只嗅到了一阵甜味:“唔?”
陆难把东西喂给了他:“糖,去去苦味。”
林与鹤启唇含到嘴里,才发现那味道非常熟悉。
居然是梨膏糖。
蜀地盛产雪梨,而且林与鹤天生气管不好,经常会吃雪梨做的东西,清燥润肺。梨膏糖是他从小吃到大的东西,味道相当熟悉,吃起来也开心。
雪梨的甜驱散了残留的苦味,林与鹤终于放松了一点。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提袋上,又转到了提袋旁边的男人身上。
提袋里东西很全,连梨膏糖都有。
林与鹤发现,陆先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细心。
刚刚上药时也是,虽然林与鹤被靠近的男人夺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对方动作的轻缓。
倒不是说陆难看起来很粗心,只是男人那冷峻的外表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照顾人时竟会如此周到。
林与鹤猜测对方可能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因为一般人其实很少能想得如此周全。拿药膏、润唇膏很正常,但还记得拿棉签和吸管,就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