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谦少
苏容没有被他带着走。
“我不是Rita,我不想只依靠营销,而且这相处方式也不适合你,我们得合作。我知道你不愿意受束缚,但我们总能找到一个有尊严的法子,去和电影圈和解,你得演几部好作品。我知道你看不起国内电影圈,你也没想在娱乐圈多做停留,但你既然现在在这里,而且以后至少还有几年在这里。浑浑噩噩也是几年,全力以赴也是几年,为什么不让这几年过得有意义一点呢?”
都说他性格比Rita好,其实他骨子里比Rita硬,Rita不敢说的话他也敢说。黎商今天没有作品的局面,Rita的营销路线固然要背锅,但黎商自己的态度,也有很大的责任。
他是来娱乐圈赚钱的,赚够了,也许三十岁,也许更早,他就走了。也许去他那十几处海滨别墅去开他的游艇,也许像黎蕊一样,从此销声匿迹,留下无数影迷心心念念。
好好说话让他空出赚钱的时间去演电影尚且难,何况还要去受陆赫这种导演的气,也许留下一身伤,再被剪得只剩几个镜头。
更不用说刻苦打磨演技的苦,和在面对不同导演时要调整状态达到他们的要求,黎商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身边人都知道这一点。要是这些委屈都受了,结果出来是个烂片,他能把导演扔海里喂鱼去。
苏容本来没想在这时候说这些话的,他一直想像上次拍综艺一样,潜移默化,顺着黎商的脾气,一点一点说服他。但是事情逼到眼前来,已经没有时间给他铺垫。
而黎商天生对他那些诚恳的劝说免疫。
他懒洋洋地靠坐着,看着苏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是你营销打不过了,希望我换条产品线,是吧?”
他是天生的谈判家,因为情绪对他毫无作用,他只追逐自己要的利益主线,其余的高大上的道理也好,陈恳的劝说也好,心剖出来给他看,也没用,他只关注你能给出什么,是不是他要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换经纪人的时间点,这圈子里不止Rita一个人会做营销,换个资深经纪人来,只要拉得下底线,先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回应这舆论,暗地里收集展星洲黑料,刚出道的年轻人,又长得这样漂亮,总有点校园恋情,砸大钱买点照片,整容痕迹找一找,打场阻击战。这些天黎商低调点,等这波舆论过去,新戏新综艺出来接档,互联网向来健忘,热度炒起来,收割一波粉丝,又可以继续赚快钱了。
苏容知道这点,所以对黎商没报太大信心。他甚至没说上次在巴哈马他就想跟黎商说的话。
他希望黎商好,但不是现在这种光芒耀眼万人之巅的好,而是在镜头前说点自己想说的话,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按自己想的演点电影,而不是在重重包装下与粉丝相见。
因为黎商很强大,太强大了,他像是有一层天生的盔甲,冷漠而耀眼,这三年的成绩,证明这盔甲很成功,但那不是黎商。
综艺大获全胜的时候,他其实很想说的,他想说:黎商,你看,真正的你也是很可爱的,是值得被爱的,你看这些人,他们看见你的脆弱,但她们仍然爱你。他们能接纳你的脾气,只要看见你为什么发脾气,她们会接纳你,拥抱你,只要她们像我一样,这样近距离地看见你。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你可以慢慢走出来了,你可以少一点冷漠,多一点表情,你可以少一点讽刺,说一点真心话。你会惊讶地发现,她们也一样爱你。
电影里总写一个人的爱就足以融化另一个人的盔甲,但那太童话了,况且苏容也不是黎商的那个人。
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但是偶尔,他站在黎商身后,看台下汹涌的观众,女孩子们一张张热切的脸,和眼中温热的爱意,那种不求回报的爱常让许多艺人动容。他想,也许这么多人的爱聚在一起,总会有点作用的吧。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像在心里揣着一只兔子,然后兔子长大,变成鹿,变成大象,它日夜不停地疯狂生长,那天在沙滩上的心愿,终于长成庞然大物。
他希望黎商过得比现在更好,他希望能用漫长时光,让他从那二十年经历铸就的外壳里走出来,那外壳隔绝伤害,也隔绝爱,他希望黎商站在阳光下,像现在一样,被千万人毫无条件地爱着。
到那一天,也许他能与这世界彻底和解。
可惜他没有太多时间了,所以选择这样仓促的表达。
他说:“我希望你让我留下来,但我无法跟我师兄开口,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黎商问:“讲讲你的家庭故事也可以?”
他总是像个暴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必须袒露你的伤口,才被允许走到他身边去。
苏容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他做这表情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放过他。
但黎商什么都忍得住。
“我……”他艰难地张了张嘴。
如果他能说一句“求你”,甚至不用求,他只要再这样可怜兮兮地叫一句“黎商”,也许自己就会停止这个恶意的玩笑。
睡醒的人自制力总是很差的。
可惜苏容没来得及说,因为他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有人跑进了酒店的套房,然后焦急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BOSS,容哥!”黄蕾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累得几乎挂在门把手上:“你们得看一下这个新闻,网上都炸了,是萧肃,萧肃出山了!”
第56章 琉璃
萧肃这个名字,在娱乐圈从来是个异数。
严格说来, 他应该不算娱乐圈的人, 因为他压根没演过电视剧, 也没参加过什么综艺之类, 他连访谈都极少, 能见到他的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电影屏幕,一个是电影的制作人员表。
娱乐圈一直有个笑话,说上世纪末的导演难当,演员个个盛世美颜,恃靓行凶,一不高兴了,就不演电影了。有去出家的, 有去画画的,最怕是有去当导演, 结果还当得比谁都好的。
前面都是烘托, 最后那个说的就是萧肃。
萧肃是演员出身,十六岁出道,不到二十成了当红偶像——那时候还没有偶像这说法,演了两年戏, 不想演了, 当了导演,人人当他玩票,结果第一部 电影就入围金熊奖, 拿下最佳新人导演,他当时正跟女友白琉璃在海边玩,报纸采访问他什么感想,他揽着女友肩膀,十分淡定:“怎么新人导演就不能拿最佳导演吗?”采访放出来,一片哗然。
第二年他拿下最佳导演,实现这狂言,那年他也才二十来岁,正是年轻气盛,黄金岁月,容貌也是巅峰期。在华天的时候,九楼的徒弟都住公司,几个人一间,睡上下铺,有厨房和客厅,像个另类的宿舍,林飒床上贴满海报,全是各类美人,有年轻时的佩里洛普科鲁兹、波姬小丝,都是剑走偏锋的美人,正当中一张小报照片,是某个酒吧的后门,摆着垃圾桶,二十四岁刚拿了最佳导演的萧肃,站在灯下吸烟,神色冷漠却孤独。
萧肃是香港所谓的鬼佬仔,单亲妈妈养大,连父亲是哪国人都不清楚,只有一张照片,他成名后同班同学接受采访,说他当年小学开家长会,人人都有父母,他从家里把那张照片偷出来,逼着每个同学看。
后来就好了,他从小好看,当过童星,后来又送入艺人班,同班同学全是后来的影帝影后,香港电影圈巅峰在九十年代,他那时却还在读书,他当导演时其实已经是大厦将倾了,三王一后死的死,隐居国外的隐居国外,他一年一部电影,撑起了那个时代最后的辉煌。
后来他接受采访,那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有点落寞,笑道:“我好像总是班里迟到的那个小孩,什么都赶不上,总是晚一步。”
那时其实港圈败相已经非常明显了,报纸却仍营造轰轰烈烈氛围,头版大字报道金熊奖,大意是谁走了都不怕,至少还有萧肃。
然后萧肃倒了。
十年后娱乐圈再写这故事,极尽凄婉,说他痛失一生挚爱,其实挚爱当时未必知道是挚爱,萧肃女友叫白琉璃,不是艺名,白琉璃小姐十分美,选美冠军出身,当年号称香江第一美,连影后郁蓝也让她三分。
现在只能从老电影里看到她了,她脸上像有光,一个回头,那年代流行的卷发如一团云,散发直侵到脸上来,云鬓花颜不过如此,像月光下的花树,一眼就烙进人心里。也演富家千金,穿女校校服裙,头发简单地中分,编起来,一张脸线条流畅,骨相极美,像个仙女。
有个传言,说她拍电影不用化妆,一般粉底颜色没她白。也有晚宴照片,她穿白色晚礼服长裙,光一照,分不清手臂和裙子的边界,只看见背部漂亮的蝴蝶骨,一路流畅隐入布料中。
最难得是仙女性格也好,优雅甜美,影帝靳云森是她艺人班同届同学,说那时候全班同学参加她生日聚会,他没有钱坐公交,想走几里路然后快到了再坐公交,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让她爸爸司机开了辆公交来接全部同学过去。他从小没见过雪,排练音乐剧,演主角在大雪天里去世,他总是演不出冷的感觉,被老师骂,同班同学都去旅游见过雪,也笑他。结果有次他在家,他妈妈说有同学来找她,他出来一看,琉璃站在外面,穿着件红色的斗篷,戴着皮手套,对着他笑,他走过去一看,她手里捂着一团雪。原来她跟父母去阿尔卑斯滑雪,特地用保温盒装了一团雪回来给他看。
靳云森讲这故事时快四十岁,眼里仍然带着光。网上盘点娱乐圈意难平,第一名仍然是他们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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