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 第2章

作者: 标签: 甜文 近代现代

  方隽不以为然地耸了一下肩:“你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程鑫敢这么跟方隽没大没小的,因为他们是表兄弟的关系,程鑫的姑妈是方隽他妈。程鑫是日昇最大的刺儿头,成绩差不说,还总惹是生非,带着全班同学和老师唱反调,把原来的班主任都气走了,学校把方隽调到高一八班来当班主任,就是为了让他来镇住程鑫,加上他舅程亿远来求他,他不得已接下了高一八班和程鑫这两个烫手山芋。

  “你不给他换走是吧?出问题我可不负责!”程鑫决定换一种策略。

  方隽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子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又换了种语气,“三斤啊,我说你马上就17了,怎么就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呢,你真打算就这么混日子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干什么?你爹妈能养你一辈子?”

  程鑫小名叫三斤,他出生时早产,体重只有三斤三两,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待了两个月才出院,所幸健健康康长大了,得了个小名“三斤”,后来他爸索性给他起名叫三金,也就是鑫。程鑫是相当嫌弃自己名字的,来历就是黑历史,既俗气又难听,他觉得他爸就是缺心眼,给他起名叫“成心”,成心让他难堪吧,所以他让朋友同学都叫他鑫爷或者鑫哥,不这么叫的,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程鑫翻了个白眼:“谁让他们养了?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方隽斜睨着他:“对,人生不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但是你好歹也学点东西放脑子里吧。你这样子,说好听点是个绣花枕头,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坨面上光的马屎。你看看你这一身打扮,哪里有半点学生的样子,赶紧回宿舍去给我换了!还有,中午跟我出去把头发给剪了。”

  程鑫听方隽揶揄他,也没当回事,这些话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听,早已油盐不进了,但是一听说要剪头发,便誓死捍卫自己的发型:“我不剪!”

  方隽耸肩:“那你以后就别指望我放你出去。”他们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放一次假,每个星期天下午休息半天,是家长探访日,得有班主任批示才能出校门,否则只能被关在学校,学生们称之为放风。

  “你——”程鑫气呼呼地看着方隽,“那咱们就走着瞧!”

  方隽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别想着翻墙出去,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都多大个人了,中二期还没过吗?上课了,回去上课。对了,不许欺负你同桌!我要是听说你欺负他,我让舅舅断了你的生活费!”方隽不担心程鑫造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不怕拿捏不住他。

  程鑫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方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又不是真蠢,为什么就不肯上进,难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他打开抽屉,拿出陈昕的转学资料,看着成绩单,明明两人名字那么相似,怎么人家就能考全市第一,程鑫就只考倒数第一呢。

第2章 校霸同桌

  程鑫出了办公室才想起来换座位的事被方隽给糊弄过去了,他一身戾气地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老师还没来,他居高临下地瞪着陈昕,不客气地说:“你坐了我位子!”

  陈昕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他,然后“哦”了一声,快速起身,捧着自己的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弯腰将桌斗里的书拿出来。方老师带他进来的时候,指了最后一排让他坐,他看那儿没人,就随便坐了一个,也没人告诉他坐错了。程鑫冷眼瞧着手忙脚乱的陈昕,这家伙就跟从没见过阳光的豆芽菜,苍白又瘦弱,还戴副蠢毙了的眼镜,典型的书呆子,不由得想起方隽的话,心想,自己跟他学,难道也做个又蠢又矬的书呆子?开玩笑吧!

  陈昕麻利地将自己的东西搬到旁边桌上,程鑫心说,算他识相,直接拉开靠墙的椅子坐下了。物理老师已经进来了,她满面春风地跟大家寒暄了两句,然后开始回顾上学期学过的知识点,并叫学生来说一下匀变速直线运动的特点、规律和公式。

  经过一个寒假的休息,大家将上学期学过的知识早已抛到爪洼岛去了,被叫到的两个人包括物理课代表都没答出来。物理老师有些愠怒,扫视整个教室,说:“全班没有一个人能答得出来?请新来的陈昕同学作答。”

  陈昕再一次被点名,全班同学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连物理老师都恩宠起来了,还叫得出名字,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来头肯定不小,于是大家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朝后面看过来。程鑫单手支着脑袋,乜向自己的同桌。

  陈昕被叫到名字之后,先是脸色发白,继而开始涨红。他缓缓站了起来,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根子,他不是不会,但他不想说,因为内容太多了。物理老师是个美女,气质也非常好,深受同学喜爱,不发脾气的时候人很温柔,此刻她温柔地问陈昕:“陈昕,你知道吗?”

  陈昕面对物理老师期待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物理老师皱了下眉,失望地说:“坐下吧。看样子全班同学都患了失忆症,为了治好大家的失忆症,课后请将上学期学过的定理和公式都给我抄五十遍,明天交上来。明天我再抽查,还有人答不出来,就抄一百遍吧。”

  全班同学都忍不住惊呼起来,虽然物理公式不多,但是五十遍也是够变态的,而且明天还有抄一百遍的威胁,对刚开学还没进入学习状态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陈昕不是第一次从老师那儿看到这种失望的表情,但这一次却格外令他难受,因为他连累全班同学都受罚了。他的头低得快埋进课桌里了,放在课桌下的手捏成了拳头,特别恨自己的懦弱。偏生程鑫又冷笑了一声,陈昕的脸烧得快要滴血了,他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这堂课程鑫自然又没听课,不过他还是给足了物理老师的面子,没有睡觉,只是支着脑袋在看窗外的风景,一只手滴溜溜地转着笔,笔时不时落到桌子上,弄得“啪啪”作响。陈昕听在耳中,不堪其扰,很想让他别转了,但他不敢说。

  教室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响起来:“报告!”

  物理老师停下来,看向门口:“干什么去了?”

  站在门口的就是上节课被数学老师罚去跑圈的曹继,曹继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有点不舒服,去校医室了。”

  物理老师看到他提在手里的外套和还冒着热气的脑袋,不客气地揭穿他:“又被方老师罚跑圈了吧!曹继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哥好好学学,别这么吊儿郎当?”

  全班同学都笑了,有人说:“老师,他才是哥哥。”

  物理老师微愣一下,接着说:“你是哥哥你还不带个好头!”

  “我努力!”曹继嘿嘿笑着抓了抓脑袋,“老师,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

  陈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曹继有个弟弟也在这里上学。他正这么想,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纸团往前飞去,扔在了刚回座位的曹继脑袋上,曹继摸着脑袋迅速扭头朝后排看过来,然后笑着弯腰将纸团捡了起来。很明显,他知道是程鑫扔的。

  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板书,曹继瞅准机会,转身将一个纸团往后一扔,结果没扔中程鑫,而是正中陈昕的镜片,陈昕正在看书,没提防,被突如其来的纸团吓得他“啊”地叫出了声。物理老师猛地转过身:“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朝后面看过来,落在陈昕桌上的罪魁祸首被一只手迅速收走了,那人还用气声威胁:“敢说你就死定了!”

  陈昕没说话,但是满脸通红的状态已经出卖了他,物理老师眼神犀利地盯着他:“陈昕,刚刚是你在叫?怎么回事?”

  陈昕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紧张地答:“有、有、蜜、蜜蜂。”

  “哪来的蜜蜂?”物理老师显然不相信这个拙劣的谎言,这个季节哪来的蜜蜂?“就算是有蜜蜂,你一个男生还怕蜜蜂?”

  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这笑声也包括了程鑫的。陈昕的脸更红了,低着头没作声。物理老师也没叫他坐下,他就那么站到了下课。

  下课了,这是大课间,刚开学,学校没做课间操。程鑫心情不错地吹着口哨出了教室,完全没有给陈昕道歉的意思,陈昕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班上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熟稔地聊天玩闹,陈昕看着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世界之外。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相反非常怕人打扰,曾经有人跟他说,人是群居动物,谁都需要同伴的,他当时还不以为然,但是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这种滋味有点不好受。

  他合上书本,匆匆出了门,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其实他也不是要上厕所,只是想去洗个脸,这是他使自己冷静的一贯方式。刚进了男厕所,就差点被里面的乌烟瘴气给熏出来,陈昕匆匆瞥了一眼,程鑫和几个男生正在里面吞云吐雾。程鑫一只脚往后抵在墙上,左手托着夹烟的右手手肘,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在吐烟圈,然而一个烟圈都没有,另外几个人围在他周围,正在说什么。看见陈昕进来,他们打住了话题,叫曹继的男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哟,鑫哥,这不是你同桌吗?你说他会不会去跟老师告状?”

  程鑫瞥了陈昕一眼,吐了口烟,不屑地说:“就他?敢!”

  另外几人都笑了起来。陈昕没理会他们,只是拧开水龙头,泼水洗了把脸,然后迅速关上水出去了。曹继又说:“哟,被我们吓得都不敢尿了,别尿裤子上啊!”又引起了几个人的哄笑。

  陈昕在一片嘲笑声中逃离。他的鼻子比较敏感,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烟味,于是他决定在外面吹吹风,让烟味散掉了才进教室。他挑了段没人的走廊,开了玻璃窗往外看风景,日昇建校才十来年,学校的绿化做得不错,十年树木,勉强是长成林了,然而跟有着近百年校史的一中还是没法比,想到一中,陈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想起那些苦苦劝留自己的老师们,以后怕是没脸回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其实对他这种适应环境能力特别差的人来说,他又何尝想转学呢……

  “是陈昕吗?”一个声音在陈昕背后响起来。

  陈昕的思绪被打断,扭过头一看,一个白皙偏胖的女生站在他旁边,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柳、柳和茜?”

  女孩笑眯眯地点头:“对,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真的是你啊?你刚刚走过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以为看花了眼。你样子没怎么变,就是长高了不少。你怎么在这里?”柳和茜是陈昕的小学同学,他们一起同桌了六年,彼此间曾十分熟稔。

  “刚、刚转、转来的。”面对熟人,陈昕终于敢说话了,他从小就口吃,说话结巴,招了无数的嘲笑,偏生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别人一嘲笑,他就不愿意说话了。这是个恶性循环,说得越少,心理负担越重,结巴就越严重,以致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柳和茜还是满脸疑惑:“你不是在一中上学,怎么转到日昇来了?一中不比日昇好些?”

  陈昕说:“日、日昇免、免学费和生、生活费。”以他家的条件,是不可能读得起日昇的。春节的时候,他一中的班主任老师突然来找他,说他自己要离职去日昇,问陈昕愿不愿意去日昇上学,日昇给他减免所有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而且每学期期末全年级排名第一的有五千元奖学金,全市第一的话还有五千。这对家境贫寒的陈昕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要是学费和生活费全免,就能为妈妈减轻不少负担,如果能拿到奖金,爷爷奶奶生病的时候也不用硬扛着不舍得打针吃药了。他思考了很久,最后接受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