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舟
可惜江瑜一直翻到最下面,此人都没有出现,音信全无。
帖子是好几年前的帖,江瑜那个时候不玩贴吧,班上人的id他都不认识,不过听说过不少冒名顶替搞事的,各种男朋友女朋友的乱说,后来班主任潜伏其中,把跳的最欢的几个一锅端了,可能这就是一锅中的某一位。
他往上翻,回调到疑似陆留空的那楼,用光标在“我有喜欢的人了”那里绕了个小圈圈,然后截图发到了手机上。
江瑜想:“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啊。”
在那么一瞬间,他有拿着截图直接去问陆留空的冲动,但等他冷静下来,手不自觉的锤了一下枕头,还是泄气的想:“算了,我没法解释我突然翻贴吧,而且要不是他,那我人丢大发了。”
他叹了口气,摊在椅子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贺阳:“哥,你有个弟弟啊?”
这消息没头没尾的。
江瑜:“啊?”
“叫何子安的。”
贺阳甩过来一张截图:“对,今天加的我。”
江瑜:“你的私人号?”
贺阳:“是啊。”
这就奇了怪了,长乐对艺人的隐私把控很严,贺阳刚刚演了偶像剧,属于小红,他的号码不可能随手找到的,不然私生粉早就漫天乱飞了。
江瑜略皱了皱眉:“他怎么找到你的?”
“诶?不是哥你给他的吗?”贺阳惊讶:“他上来就说是你弟弟,我还以为是你给他的。”
“他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贺阳挠头:“他问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待遇,然后你的工作现状什么的,包括艺人的工作内容什么的,我觉得就是家人正常关心,就都说了。”
“还有吗?”
“没,没了吧……。”贺阳道:“我去给你截图好了,你看看吧。”
过了两分钟,两张图片甩了过来,何子安和贺阳说话的时候很有礼貌,上来就夸他年轻流量好,发现贺阳不怎么感兴趣以后,立刻改夸演技,给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差说是新生代之光。
贺憨憨不负众望,把憨憨进行到底,压根没意识到这人在捧他臭脚,立马开心了起来,居然还聊的挺和谐。
中间都是一些没用的废话,结果拖到最后,贺阳居然把何子安删除了。
他往前面看了看,还是那些恭维的屁话,也不知道戳了贺阳哪里,江瑜问:“你已经删了?”
“是的。”贺阳那边改来改去,颇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我本来是来道歉的,我以为是哥让他加我的。”
江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贺阳:“但是他说话太难听了!”
两个消息一前一后,紧挨着发过来。
“说话难听?”江瑜重新把截图调出来,左看看右看看:“何子安嘴挺甜的啊。”
何止是甜,简直是顺着人的毛在摸,把贺阳都摸飘了。
“这里。”贺阳给他指:“这话说的太讨厌了。”
他圈出来的地方,贺阳刚刚狂吹了一通自己的公司,连带着捧了一把自己,说毕业就能进长乐的都是非常的厉害的,比如他,当年在学校演艺课的分数就一骑绝尘云云。见状,何子安立马跟上,问:“长乐是不是特别难进啊。”在得到贺阳肯定的答复以后,他装作好奇似的来了一句:“诶?你这么厉害,又是科班就算了,那我哥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啊?”
然后他就被删了。
江瑜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何子安满头的问号。
“我演技比你差,我怀疑他在侮辱我。而且你看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贺阳切了一声:“我最讨厌阴阳怪气的人。”
江瑜一听就笑了。
他打:“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我的。”
“这怎么能一样。”贺阳直接发了语音,他大声道:“我是同行的合理质疑……当然我承认,当时说话确实不过脑子,但他这就是外行在酸啊。而且,我们当时又不认识,他可是你弟弟,都是一家人啊,家人不是应该互相鼓励的?弟弟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哥哥?”
贺阳大概是天生适合吃演员这行的饭,他的语气层次很丰富,从最开始的激动,到后来渐渐小声,懵逼中夹杂着迷惑,似乎真的很苦恼为什么会有家人这样说话。
江瑜不自觉的开始走神。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将袖子挽到了上臂,手腕上的疤痕无处可藏,耀武扬威的蛰伏在血管纵横的皮肉间,仿佛在提醒他曾经的那段时间,是多么的荒唐。
家人的鼓励这种东西,他母亲得癔症之前还是有的。但后来她和江瑜他酗酒的亲爹一拍两散,带着江瑜改嫁初恋,再有孩子却不幸流产,拿到了一张无法再孕的通知书,然后又离婚,这之后他妈就疯了,在家里又哭又笑,把瘦瘦小小的何子安当成第二个代替品,开始疯了一样资助何子安以后,从那个时候开始,江瑜就成了彻彻底底的透明人。
他开家长会,没人来,别人的家长坐在教室,他在走廊罚站。
他生病,自己去打针,别人的家长削水果,他披着校服坐到天亮。
最近的一次鼓励,大概是他高一第一次综合考,考了校第一,把成绩单给家长过目,他母亲正在给何子安写信,字体娟秀,极尽温柔,她在落笔的缝隙里看江瑜的成绩单。江瑜那时候已经比他妈妈高许多了,那个被岁月摧残过的女人要踮起脚尖,才能向小时候那样摸到他的头,于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是出息的,弟弟家庭不好,你以后记得帮帮弟弟。”
——如果这也算鼓励的话。
隔着屏幕,贺阳丝毫没有察觉那边的异样,他像是小孩子在寻求大人的肯定,还在问:“哥,你说是吧,我既然叫你哥,我肯定不说你坏话。”
语气颇有点求夸奖的意味。
江瑜可以确定了,贺阳绝对是那种在家里被保护的贼好的。
"是啦是啦。”江瑜失笑:“要是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