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月
“差得远。”他冲大明星笑了笑。其实他心情也不错,今天是第一次摸到哈苏,笔记本里原片的色彩准确纯正,几乎不必担心有任何偏色影响到成片意境,局部细节丰富层次细腻,乐晨安看得手心出汗。所谓相机穷三代,他从来没机会接触这么昂贵的器材,镜头惊人的表现力的确让人欲罢不能。
过了明天他们一行人的雪山之旅就要结束了。
傍晚他独自摸去小木屋,敲了敲门屋里没人,他裹了裹羽绒服,弯腰拂去木制楼梯上的一层薄雪,坐了下去。
与暮寒相处的24小时曲折离奇,其实他并不是以往乐晨安会喜欢的类型,美则美矣,但他时而像为驯化的兽,不自觉透露出压迫感,时而像这雪山里生出的妖精,蛊惑人心。让人既嗅到危险想敬而远之,又忍不住失控沉迷。
正出神,忽然有服务人员停在了乐晨安面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准备绕过他进门。
他发现那人推着车,车上是打扫的工具。
“请问房间里的人去哪里了?”乐晨安问。
“不知道,退房了。”
……联络方式都没留……搞得像一夜情似的。
第6章 潜规则
虽说是报销行程,但乐晨安一个小助理并没有殊荣与宋深他们一起坐商务舱。
对于一个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成年男子来说,超过十小时蜷坐在空间局促的经济舱座位是个巨大的挑战,下飞机时,乐晨安觉得双腿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但他依然要第一时间去提行李,帮宋深叫车。
车都来了,本应更早出来的大明星一行人都还没露面,乐晨安这才意识到大厅里聚集的那些小姑娘都是什么人。
他实在不懂,这群20岁上下的女孩子们究竟怎么做到在非节假日的上午十点钟集体翘班翘课大老远跑来机场给他接机的。乐晨安奋力挤进狂躁的人群,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终于在自动扶梯前找到了被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实的薛晓和助理,宋深站在他后面的垃圾桶旁,小心护着怀里的器材包。
“宋老师,现在怎么办?”乐晨安一脸惶恐,这些粉丝围在薛晓身边又哭又笑状态疯癫。
“等保安过来疏散他们吧。”宋深掏出手机不再说话。
也难为小助理了,势单力薄以一人之躯拼命挡在薛晓身边,保护他不要被失控的粉丝挤到。可依旧有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越过他,在大明星头上摸一把脸上掐一把的。
薛晓不愧是专业的,明明是脾气那么差劲的人,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脸上始终带着又乖又帅的招牌笑容。只有抓着背包带的一只手,关节攥得发白。乐晨安怕他忽然爆发,赶紧挤到他身边。
他肩比薛晓宽了不少,骨架大他一圈,可以轻易帮纸片人挡住那些姑娘的毛手毛脚。
薛晓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了个口罩出来亲手罩在他脸上:“帅哥你是想上热搜么。”
没几分钟,机场保安总算是帮他们开了条路。
大明星自是有专车接,临走前还不忘指使他帮忙把行李放上车,明明自己有助理有司机。
临上车之前,薛晓一伸手把罩在他脸上的口罩拽走了。
这次薛晓的广告和单曲宣传宋深只带了乐晨安一个助理,工作室之前的一些后期工作都交给了留守的小唐。
乐晨安按照宋深的吩咐,将选好的片子交给小唐做后期。翻阅文件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拍的那张居然也被一起选进去了。
他看了看宋深:“宋老师,这张可以用吗?”
宋深笑着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再接再厉。”
一周后,单曲上线,那张嗔怒的雪地少年被选作封面。
从量产的韩式风格中脱颖而出,薛晓再次引爆了话题流量。代言的护肤品全系列也乘风而动,销量暴涨。
虽然一系列滑雪摆拍的照片广泛受到好评,可关注度最高的却是那张单曲封面,干净的少年,生动的视线,恰到好处的光,整张照片都跃动着粗糙的不加修饰的清新与搏动。
乐晨安捏着手机屏幕看着小唐,对方的不以为意让他有些重拳打棉花的无奈。
“我不知道,宋老师没说那张是你拍的。”小唐翘着二郎腿滑手机。
“那天宋老师跟我说话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业内这种事不少,更何况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连小唐的名字都在协助那栏搁着,他却连个助理的位置都没有。
可这毕竟是他第一张被商用的作品,怎么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唐姐,这是我第一张作品。您也是摄影师,能理解的吧。”
“说了多少次叫我Tiffany不要叫唐姐,听着跟沾亲带故有什么裙带关系似的。”小唐总算是从手机上抬眼了:“乐晨安,你才几岁就这么急功近利的?要不是宋老师给你机会你机器都没得摸呢,作品被这样肯定,不感谢老师也就罢了,还在这儿斤斤计较个名字。怪不得宋老师嫌你不懂事。”
“是啊,是我不懂事。”没有您那么懂事。乐晨安转身走了。这是他入职以来第一次早退。他只是猛然想起了暮寒那句话,这只是工作,不必总牺牲吧。
唐昕这么操作虽说一定出于私心,但宋深如果没有默许她也断不能胆子这么大。建立了肉体关系毕竟不同,益处落得实实在在。
这张照片爆了,宋深说什么也不可能站出来为一个刚入行的助理澄清。作为食物链底端的小虾米,乐晨安要习惯这些行业内的潜规则。除非他愿意放弃这份安稳的工作,挣扎温饱,冒着被打压的风险从零开始。
确实有很多摄影师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他不敢。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从地下室里顿顿泡面里妄想有一天功成名就。
人生苦短,平安健康地长大,一份稳定的工作,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一个伴随终老的爱人。这大概是他,也是所有渴望幸福的人共同的目标吧。日子久了,那些心中的怒火,那些意难平总归都会被时间平息。
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他掏出手机给张奕泽挂了个电话,约了半小时后他家楼下见。
两个人一年半没见了,张奕泽家里做生意的,高中毕业移民去了加拿大,偶尔回来陪爷爷奶奶呆两三个月。两个人从幼儿园直到高中都机缘巧合地分在一个班,这么多年乐晨安身边就只留下这么一个交心的兄弟。
“你什么时候学会滑雪了?”张奕泽开了辆雷克萨斯UX停在他家楼下,帮他把雪具扔到宽大的后备箱,“你不是对户外运动没有任何兴趣么。”
“工作所迫。”他一屁股坐进副驾,回忆起了几乎命丧雪场的经历:“贼刺激。”
“体验到滑雪的魅力了?”张奕泽轰起油门,一脚踩下去乐晨安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他真是烦透了这种推背感。
滑雪本身……一般吧,远不及某些滑雪的人有魅力。
“还行吧,刚入门。”他把车窗按开了个缝隙,越高档的车他就越容易晕车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