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小蛮
刹那间,言诺后悔了。
秦至简互不干扰的提醒回荡在耳边。
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干扰秦先生。
他问秦先生,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他是秦先生的药,如果喜欢上秦先生,会让他很苦恼的。
这样,干扰的程度就更严重了!
太不应该了。
言诺立刻点撤回,可惜时间来不及,只撤回了最后一条。
幸好,最重要的一条撤回了。
言诺松了一口气,又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想:今晚的牛奶没有喝,今晚睡前没有和秦先生拥抱治疗,今晚秦先生会回来吗?
*
事出突然,秦至简踏入会议室的第一时间将手机静音。
会议持续了一天,中途休息时,秦至简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顾承安作为助理陪同他一起开车过来。
按照以往惯例,如果是公事,找不到他的人,都知道打电话给顾承安。
至于私事,除了言诺,其他私事对他都不重要。
早上分别前,秦至简特地与言诺打好招呼,他便没有将手机没电的事放在心上。
坐上回去的车上,秦至简把手机插在车上充电,他打开手机。
过滤了一遍未接来电,重要的电话回过去,像章澈这种,一看就不重要的,直接被他略过。
手指移到微信图标上,app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数字十六,预示着有十六条未读信息。
秦至简不喜欢用微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喜欢给他发微信的只有一个人。
秦至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他打开微信,果真全是言诺发来的信息。
言诺关心他吃没吃饭,别人问他觉得无聊,言诺发他却觉得熨帖。
言诺说要等他回来,这让他想到刚同居,他俩不需要长时间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日子,言诺每天都会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回来,他像是一位乖巧的妻子,准备好晚饭,用一张笑脸对自己说:“您回来啦。”那是秦至简听过的最好听的言语。
看到章澈把言诺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小龙虾吃掉,秦至简直接给章澈记了一笔黑账。
再看到后面,言诺说他头疼,说他身体不舒服,秦至简担心极了。
给言诺打电话没人接,秦至简扫了眼时间,早已过了十一点。
言诺遵循十一点上床睡觉的医嘱后,喜欢把手机调成静音。
秦至简摸不准他的情况,焦虑地催促顾承安开快点。
*
凌晨一点,秦至简披着月光来到主卧。
空气中的巧克力苦得好似纯度100%的黑巧克力。
秦至简轻手轻脚地打开床头灯,言诺烧红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他将掌心放在omega的额头上,下一瞬,被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
秦至简坐在床边,轻拍着言诺的脸颊:“言诺,醒一醒,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带你去医院。”
言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眼睛盯着秦至简许久才聚焦。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嘴巴一撇,眼泪如倾盆大雨似的夺眶而出。
他伸长双臂,搂住秦至简的脖子,呜呜哭泣道:“秦先生,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69章
言诺卷翘的睫毛上挂满泪水,一双明澈的眼睛哭得红肿,他像个泪人一样,把脸埋在秦至简肩上。
很快,秦至简肩上的衣服被泪水浸透,他手足无措地抱着言诺,怀疑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只是,这件坏事是什么呢?
秦至简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言诺单薄的后背:“我没有不要你。”
言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秦至简解释道:“手机静音没听见,后来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抽了几张抽纸,想帮言诺擦眼泪,omega倔强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死活不肯抬头。
言诺依旧在哭,哭得秦至简眉头紧蹙,心情忐忑。
秦至简从未见过言诺这样伤心的哭泣,他有些被吓到。
这是他们认识半年以来,除了发qing期之外,言诺第一次哭泣。
他甚至弄不明白言诺哭泣的原因。
生病太难受了吗?
可言诺不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嚎啕大哭的人。
秦至简不擅长安慰人,除了抚摸他的背脊,说些“不哭”“别伤心”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可惜,这些话对言诺起不到一点作用。
秦至简想了又想,难道是他的解释没能令言诺信服?
秦至简保证道:“没骗你,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
言诺依旧哭个不停。
秦至简焦头烂额,只能没话找话说,希望能说到一句正确的话,能让这位小祖宗止住哭声。
“你发的微信我都有看到。”
他回忆着言诺微信的内容,又说:“中饭和晚饭吃得都是工作餐,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吃得别别扭扭,菜也没有你做的好吃。”
“早知道你给我做了小龙虾,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章澈这个混小子竟然敢吃我的小龙虾,他等着后悔吧。”
“你生病我担心坏了,高速公路上,我让承安飙到了两百码。”
“今天一天都没发病,提取的信息素没用,你不用担心。”
“手环好久没响过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不用带了。”
……
秦至简一边嫌弃自己像个小老头,碎碎叨叨念个没完没了,一边又期盼言诺快别哭了。
也不知哪句话惹得言诺不开心,他哭得更大声了。
生病让他嗓子不适,嗓音提高,声音中都带上了令人心疼的沙哑,仿佛一个濒死之人发出的最后哀嚎。
“不哭了,不哭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细密密的哭声让秦至简心如刀割,他束手无策地指望omega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他好对症下药。
秦至简哪里都没有错。
他的病真的要好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从成为秦至简的药的那天起,言诺便知道,终有一日,秦至简的病会痊愈,他们会分离。
可当这一天快要来临的那一刻,浓浓的不舍爬上言诺的心头。
这段时间盘旋在脑海里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糟糕,他好像真的喜欢秦先生。
不是因为秦先生很多优点他才喜欢秦先生的,而是因为他喜欢秦先生,才会觉得他身上到处都是闪光点。
打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逻辑关系。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言诺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分离在即。
言诺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无法说出口的爱恋让他心生委屈,他噘起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您没有给我冲牛奶。”秦至简微微一愣,他以为的十恶不赦就是这件事吗?
蓦地,秦至简哭笑不得,他拿起刚才抽出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言诺的眼泪,温声细语地哄道:“小祖宗,你别哭了,我去给你拿退烧药,等烧退了,再给你冲牛奶好不好?”
他越温柔,言诺越难过。
“不好,我就要您给我冲牛奶。”
向来乖巧听话的omega不配合地摇头,发烧令他头晕脑胀,一摇头,整个上半身都晃晃悠悠,随时会摔倒的模样。
秦至简担惊受怕地扶着他的肩膀。
言诺小脑袋一歪,趴在秦至简肩头,脑门抵着秦至简的脖子,鼻梁蹭着他的下颌线,委屈巴巴地哭道:“您说好每天都要给我冲牛奶的,少一天都是食言。”
和秦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进入倒计时,冲牛奶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至少在秦先生彻底说出不需要他之前,他都可以陪在秦先生身边,言诺借着生病和作为药的资本,难得地放任自己耍一回无赖。
没想到言诺也会耍无赖,耍起无赖竟然这样可爱。
秦至简好笑道:“好好,小祖宗,别哭了,我这就给你冲牛奶。”
言诺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在秦至简手背上,烫了秦至简一下。
秦至简揉了揉他的头,起身去冲牛奶。
言诺一把抓住他的手。
秦至简回头看他。
言诺抽抽搭搭地说:“您别走。”
秦至简失笑:“不走怎么冲牛奶?”
言诺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床上,抬起双手。
秦至简往床边靠近些,言诺两手从他脖子两侧穿过,抱紧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