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暮楚
两人共同迈进酒店大堂,乘电梯上楼,门一开,许沉河被剧组包下的晚宴厅惊艳了一把:“这是摆了多少酒席?”
“30席,防止外人偷拍才包全场,”顾从燃想吓唬他,“估计我们俩不在同一席。”
许沉河不以为意:“没事,我跟主演们混熟了,坐一起不会没话聊。”
顾从燃牵紧了他的手:“不行,我去跟酒店负责人沟通两句。”
主创人员分了两桌,主演在一拨,导演、编剧、制片方和投资方在另一拨,刚好分占龙凤席。许沉河作为主演的例外,被顾从燃揽着肩膀坐到了导演的那桌,顶着江画的名字跟顾从燃站在一起自然又被大家善意调侃了好久。
他从最初的容易脸红耳赤练到今天的面不改色,觥筹交错间还自如地和大家谈笑风生,只是敬酒时不会如上次那样整杯灌下,而是抿嘴沾一点,再妙语连珠地说上一串吉利话。
然而双颊飘起的酡红还是把顾从燃骗倒了,顾从燃不了解他只沾一小口也会上脸,宴会未到尾声就火急火燎地找借口带人离了场。
房车停在楼下,顾从燃拥着许沉河上车,坐下后给祝回庭发短信:我先带许沉河回去休息。
玻璃杯底轻碰桌面,许沉河在顾从燃面前放下一杯用微波炉热过的牛奶:“顾总,刚刚没少喝酒吧?”
顾从燃端详他片刻,问:“这次怎么不喊我哥哥了?”
许沉河捧着另一杯牛奶坐下:“我这次又没喝醉。”
“那可惜了,没机会让我偷袭。”顾从燃嗓喉挺干,便不客气地握起杯子喝下一口牛奶,继而皱眉:“怎么不甜?”
“这是纯牛奶,直接剪开了盒子倒进去的,”许沉河还在为顾从燃上半句话而转变了温和的态度,“算了,我给你拿方糖去。”
顾从燃忙拽住他:“别操劳了,安生坐着吧。”
车开得不快,偶尔拐个弯,许沉河都会按住桌子,以防自己倾到顾从燃身上。牛奶喝完,脸上的热也退了,许沉河攥着冷却的空杯子,心里很冷静:“顾总,我想跟你聊聊。”
“聊吧。”顾从燃嫌车里空调温度调得过高,单手解了两颗纽扣。
房车驾驶室和生活区完全分离,许沉河不怕司机偷听:“在不是两情相悦的前提下,你很多时候都让我很困扰。”
“你想表达什么?”顾从燃转头看他,对方却没和他目光相撞,只垂下两排浓密的睫毛。
“你当初让我扮演江画时,没告诉我还要当你的伴侣。伴侣也无所谓,我可以接受暂时以这种身份和你相处,可是我觉得自己更像你的情人,随便哄哄肆意玩弄的那种,让我感到很……恶心。”
许沉河谦和有礼惯了,能说出这样的词已是极限。他放下杯子,交握着双手,头低着,下巴埋进顾从燃帮他戴上的围巾里,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有一场怎样的狂风暴雨。
车陡然刹停,顾从燃猛然倾向许沉河那边,但他没止住身形,更往下压了压,把许沉河按倒在沙发上。
对方眼神躲闪,颈间淡出缕“黑色火焰”的香味,配着那张施过淡妆的脸,像无意的引诱。
顾从燃点点许沉河画了美人痣的地方,温声道:“那你是不是,想来真的?”
“我没那个意思。”许沉河声音很小,更像不确定自己的答案,“可是,如果……”
“我来的时候没订酒店,你那有空房吧?”顾从燃突然转了话锋。
许沉河舒一口气,推开他坐起来:“有,随我上去吧。”
大清早离开的酒店,到现在天黑了才回来,屋里的暖意已然散尽。许沉河受不得冷,一扎进屋就拿遥控器开空调,顾从燃在他后面进来,关好门后把他从身后抱住,绕在许沉河耳边的声音带了丝沙哑:“关于刚刚在车上那个问题……如果你愿意,那就试试。”
腰被勒紧了,许沉河转不了身,也拨拉不开顾从燃的手,只能捏着遥控器装作调温度:“不只是我愿不愿意,我更想知道顾总你想不想。”
耳后根蹿起一丝麻痒,是顾从燃在吻他的耳垂:“想。”
鉴于第二天要开拍,许沉河不想太晚睡,他卸了妆就去洗澡,洗好了在浴室里抹身体乳,半天出不来。
顾从燃原意是想隔天就回呈桉市,但现在临时改了计划,打算除夕再回。兜里手机振动,制片主任发来短信:顾总,您行李包还在我车上,要帮您送过去吗?
顾从燃刚想起这茬:饭局散了?
制片主任:刚散,大家明天都有工作,不敢闹太晚。
顾从燃报了酒店的名字,对方很快送了行李包过来,附带一句“江先生明天要拍的镜头不少”。
门关上,顾从燃无声笑了笑,转身走向浴室,在门板上敲了敲:“好了吗?”
许沉河被雾气蒸得脸红,吹干的头发软绵绵地耷拉着,身上不裹浴袍了,规规矩矩地穿了睡衣。
他拧开门把,走出来时带出一身浓郁的香味,辨不出是沐浴露还是身体乳,反正覆盖了香水的后调。
“我去看剧本。”许沉河没看顾从燃,擦身而过后跑进主卧,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明天要拍摄的场次主要是他和薛妗桐的对手戏,剧本中傅千和傅久发生了一场争执,起因是18岁的妹妹在学校偷了同学名贵的钢笔,回家后被哥哥骂了一顿,命令她把钢笔还给同学并向对方道歉。傅久不服,声称同样是偷,为什么他可以,而她不能。
许沉河趴在床上念台词:“你有为自己着想过吗?你的人生不能沾上污点,我可以罪名累累,但是你必须活得光明磊落!”
念完后,许沉河在床上打了个滚,自言自语道:“啧,不行。”
手中一空,剧本被洗完澡出来的顾从燃抽走:“那要不要感受一下我行不行?”
和许沉河的衣冠齐整不同,顾从燃仅穿了件白色浴袍,腰上绑带系了个不松不紧的结,头发滴着水,从发梢掉落滑进衣领下。
许沉河往被子里缩了缩,手却伸长了想够回本子:“顾总别打趣我了。”
睡衣袖子滑下一小截,露出纤盈白腻的手腕。顾从燃看得心动,握住那截小臂,随后掀被上床,把剧本摊在两人中间:“入不了戏?”
“嗯。”许沉河觉出硌在指掌间的冰凉硬物,但他没抽回手。
顾从燃指指许沉河画了波浪线的句子:“你觉得,当主角面对偷了东西的妹妹时,他心里只有失望吗?”
“还有难过吧,”许沉河思考,“他从小保护的唯一的家人,最终还是免不了沾染了自己的坏习。”
“你没有弟弟或妹妹,可能很难体会,傅千更多的是没法以身作则去教育傅久的无力感。长兄如父,真正为孩子着想的家长,在孩子犯错后还应该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顾从燃分析得头头是道。
许沉河点头称是,作为一名把学生当孩子的老师,他认同顾从燃的看法,同时也生出一股怜惜:“顾总,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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