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期而然
他微抬下巴,朝尤涟手里的盒子示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道歉礼。”
尤涟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宫鹤,压抑了大半天的心情总算有点飞扬起来的苗头。
他看着礼物眨了眨眼,侧头又问宫鹤:“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之前怎么一直没吭声?”
因为忍不住了。
心里这么想着,宫鹤嘴上却道:“不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尤涟的注意力确实挺好转移,闻言他又看向盒子:“你给我送了什么?”
他低下头,边说边拆外面系着的绳结,“好像有点重。”
“打开就知道了。”
宫鹤说,“除了这个我还准备了别的,待会给你。”
尤涟简直惊呆了:“这么用心?”
话音落下时,盒子被打开,里面郝然是一双A锥球鞋,红白黑的配色和华丽的设计让尤涟一下就认出了款式,他顿了一下,说,“这双我有了诶。”
尤涟喜欢收藏鞋子,不光A锥,也会收藏其他炫酷的鞋子。
一开始买这些是为了在圈子里“引领时尚”,后来渐渐地就成了习惯,基本出一双买一双,穿不穿另说,反正他得有。
“再仔细看看。”宫鹤说完,发动了汽车。
尤涟干脆把鞋拿出,借着窗外的路灯细看。
没一会,车里就响起了一声惊呼。
尤涟把鞋子抱在怀里,惊喜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宫鹤:“我天!你怎么办到的?!”
两只鞋后跟处各有一个签名——
一个是他最喜欢的球星的签名,另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国外摇滚歌手的签名。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传奇,但关键是都在尤涟初二的时候就一个退役、一个退出娱乐圈,等尤涟明白怎么为偶像打Call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他珍藏的那些签名相片、球鞋全是高价收来的。
而这双球鞋不同,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To Urien。
Urien,是尤涟的英文名。
爆!炸!开!心!
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住的那种!
压不住就不压了,尤涟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宫鹤:“快说快说!怎么弄到的?!”
沉闷了许久的胸膛里终于感受到一丝轻快,宫鹤眼中浮上一抹笑意:“先说,你喜欢吗?”
“这还用说?”
尤涟把鞋拿到眼前不停地看来看去,手小心地避开签名,生怕把它碰脏,“超级超级超级无敌喜欢!巨开心!开心到蹦迪三天也绝不喊累!”
“那背课文呢?会累吗?”宫鹤突兀道。
尤涟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提那干嘛?”
宫鹤看着前方的路,神色自然道:“今晚来我房间写作业吧,我帮你背书。”
自从那天发生不愉快起,尤涟就再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没有连麦,也没有一起写过作业,交谈也仅限于冷冰冰的问好,甚至尤涟似乎对问好都很不耐烦,或者说,尤涟就是单纯地厌烦他。
这种感觉曾经他生生感受了十几年。
痛苦,却又因为尤涟的存在而令他无法割舍。直到两年多前才他彻底下了断舍离的决心,断掉了这份如毒品般令人折磨又上瘾的滋味。
戒断的时光令他无比煎熬又无比暴躁,但最终,他成功了。
他成功过上了没有尤涟的生活,每天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看书写作业吃饭,再也不用分神关注另一个人。
他的时间一下空出了许多,甚至多得一度令他迷茫,迷茫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闲?所以等中考后的暑假结束,他又给自己找了个事情来充实那空虚的时光。
——继续给尤涟补课。
他想,送佛送到西,中考带尤涟过了关,那么高考也一并带过去好了。
反正他无聊。
反正他时间多。
反正也不用跟尤涟接触。
可再多的“反正”,说到底都是借口,是他掩盖自己对尤涟心思的借口。
——他从未真的放下过尤涟,也从未停止过对尤涟的喜欢。
所以,明知道尤涟的靠近怀有目的,明知眼前是陷阱也是毒品,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头栽了进去。
这次,他不想再戒,也不想再做断舍离。
所以,他必须把尤涟牢牢地抓在手心。
汽车在路上飞驰,不停闪过的路灯给宫鹤的眼里笼上一层明明暗暗的光,他目视前方,看不清神色。
又是收到道歉,又是收到礼物,尤涟心里那点气早就散了。
此刻他正忙着给鞋子拍照,手机滤镜调来调去,忙得很,闻言随口就应了下来:“行啊,老师要我把《蜀道难》、《春江花月夜》,还有一个什么来着,嗯……对了,那个《离骚》,要我背这三篇。”
宫鹤应道:“好。”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东西要给我吗?是什么?”
尤涟侧头看着宫鹤,“还有什么惊喜啊?”
“不知道算不算惊喜,就放在后座,你可以打开看看。”
尤涟扭头看向后座,只见上面躺着一个略显古朴的盒子。
盒子看起来像是红木制成,扁而长,让尤涟想到了那种专门用来放书画的盒子。
“里面是什么?”
尤涟又看了两眼,“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好想在哪里看到过。”
宫鹤说:“等回去了再看,现在不方便拿。”
尤涟拗着身体巴巴地盯着盒子看:“我想现在就看。”
宫鹤唇角微勾:“还有三分钟就到家。”
尤涟拖长音:“啊——”
“再忍忍。”
尤涟这下终于点了头:“行吧。”
他重新坐好,仰头通过后视镜偷偷地看宫鹤。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宫鹤格外温柔,和前几天很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因为那时的他太浮躁,感受不到宫鹤那份安静之下的好,而现在他感受到了,只觉得非常惬意。
以后要是一直这样处下去也不错。
他负责笑和闹,宫鹤负责安静和包容。
尤涟低头又看了眼怀里的球鞋,再抬起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说不喜欢自己,骗人!
宫鹤若有所感似的用余光扫了尤涟一眼:“很开心?”
尤涟点头,神情和颜色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那就好。”
没一会,车就到达了别墅门口。
等宫鹤停好车,尤涟立刻下车去拿车后座的盒子。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吹在脸上刺刺的疼,但尤涟浑然不觉,眼睛里只有那个盒子。
拿出来后,尤涟把盒子捧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
“现在就打开?不先进去?”
尤涟点头:“对,我现在就要开,你帮我托一把。”
“嗯。”宫鹤应了声。
他走到尤涟身旁,接替尤涟的手捧住了盒子。
角度正好,一束柔和的月光落在盒子上。
尤涟有些兴奋地按下盒子上的卡扣,然后指尖托着盒子边缘缓缓往上抬起。
里面的东西光滑反光,天又暗,尤涟一时没有看清。于是他低下头凑近些细看,看清后,兴奋的表情霎时凝结在脸上。
尤涟怔怔道:“这是……”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盒子这么熟悉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让项铮买过一模一样的套装。
二十四只,全由羊脂白玉打造。
而这一套少了两只,按照大小排列的顺序,少的应该是7号,和8号。
尤涟睫毛颤动,放在盖子上的手指蜷了蜷。
“这是你订的那套,我去店里把它买了下来。”
尤涟缓缓抬起头:“我已经付过钱了。”
“我让他把钱退回了你的账上,应该明天就能收到。”
宫鹤微垂眼眸,脸掩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我说过,这样的东西以后都由我来买。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也不喜欢这样的东西碰你,如果一定要用的话也必须由我来买,由我来帮你用。”
尤涟轻声问:“就因为我们有婚约,你是我的未婚夫?”
他试图看清宫鹤的眼神,但光线太暗,他实在看不清。
宫鹤声音清冷:“对。”
尤涟觉得风似乎更大了,吹得他从头到脚都有些冷。
他想问宫鹤道歉和买礼物是不是也是出于未婚夫的责任,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