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期而然
试卷上是满满的古诗词,这是尤涟第一天上课时语文老师发的资料。
上面扎了无数个红勾,红勾旁边还写着“1234”的记号,今天要背的三篇都标着“1”,语文老师已经帮他把两周内的背诵内容都定好了。
“《蜀道难》是真的老大难,我最不会的就是这个。”
尤涟打开试卷,看着上头一堆的生僻字,高昂的兴致瞬间衰退了一半,“又拗口又难记,背会了我也肯定要写错。”
宫鹤在尤涟身旁坐下:“之前老师没让你背过?”
“背过,但是抓得不严。”
尤涟抚平试卷,“我先读几遍,读顺了再背给你听,你先写作业吧。”
宫鹤伸手把试卷拿到手里,他扫了眼,道:“我给你把诗的意思从头到尾捋一遍,先知其意,再背诵,会比较容易。”
尤涟问:“你不写作业吗?”
“明天课前写完就行。”
说着,宫鹤连人带椅地把尤涟拉到身边,两张椅子碰在一起,他的脸颊也几乎贴上尤涟的脸颊。在尤涟怔愣的目光中,他淡定又正经地开始讲课,“别看我,看试卷。”
尤涟立刻看向试卷。
下一瞬,一只手从他的脖颈后穿过,笼在他身前。他被迫压低姿势,往宫鹤那边靠了靠。
这个姿势让尤涟想起了小时候被老师辅导功课的样子。
那时候老师为了方便,会直接把他往胸前拉,然后拿着笔的手绕过他,在纸上写字。他只要一矮身,贴着桌子,老师的手基本就不会碰到他。
可现在他长大了,再怎么矮身,再怎么贴着桌子,宫鹤的手还是严严实实地圈在他的身上。
耳边是宫鹤低沉的声音。
脸颊上热热的,是宫鹤的呼吸。
尤涟不禁舔舔唇,侧眸偷看宫鹤。
可他矮着身,姿势低,看不到宫鹤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看着看着,尤涟悄悄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好像没有宫鹤大。
“在看什么?”
尤涟缩回手,心虚地直摇头:“没有没有,我听着呢。”
“那你把我讲的复述一遍。”
尤涟:“……”
脑袋被按了一下,尤涟听到一声低低的笑。
宫鹤道:“我再讲一遍,这次听好了。”
尤涟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
橘色的灯光充斥在房间里,雪白的墙壁上印着两个依偎的影子。
一直到将近凌晨两点,灯才终于熄灭。
偌大的房间陷入昏暗,床上人影交叠,只蒙着一层淡淡的月光。
“你不要抓着我的手。”一声轻轻的咕哝响起。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
“也不要搂着。”
“你再过去一点。”
“还要过去一点。”
“好了吗?”
“好了。”
指针滴答,浅浅的絮叨声消失,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
凌晨四点的时候,尤涟突然醒了。
他是被饿醒的,肚子里空空荡荡,咕噜叫了两声。
他想忍着继续睡,却不想怎么也睡不着。
没办法,只好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正好房间里有碗汤圆,拿到厨房热一热就能吃。
他实在困极,打算速战速决,但怕吵到宫鹤,出门的动作还是放到了最慢,就跟乌龟挪似的,直到顺利出了卧室,才大步往楼下走。
把汤圆放进微波炉后,他倚在流理台边发怔。
窗外夜色浓黑,周围又太过安静,白日里的起起落落在此刻一齐涌上了脑海,他想了许久,直到微波炉叮了一声,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
尤涟揉揉眼睛,伸手去取汤圆。
就在拉开微波炉门的时候,目光随意一瞥,瞥见了煤气灶上两只开着盖子的锅。
锅里满是煮烂的汤圆。
白色的皮和棕色的馅料混杂,飘在最上面,看着有些恶心。
锅旁边是热水壶,还有红糖和蜂蜜。
黏着浮沫的汤勺随意地搭在一只白瓷碗边,白瓷碗里都是被咬过的汤圆,有的汤圆看着都觉得硬,肯定没有熟。
尤涟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回过头,把热好的汤圆从微波炉里取出。
热了几次的汤圆坨成一团,全黏在了一起,不像汤圆,反倒像一块汤圆年糕。
但尤涟觉得很好吃,软软的,特别特别甜。
比他吃过的所有汤圆都好吃。
吃到一半,一阵急促的下楼声打破了宁静的夜。
尤涟放下碗,想出去看看,但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猝不及防地被用力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额头猛地撞在锁骨上,背后的两只手像锁链一般把他紧紧扣住。
尤涟下意识地挣扎,却被楼得更紧。
“没事没事没事,我没走,你别怕。”
尤涟顾不得喊疼了,手安抚地顺着宫鹤的背,“我就是饿了,下来热个汤圆吃,吃完就上去。”
宫鹤搂得更紧,把脸深埋在尤涟颈间。
“我在这儿呢,在这儿。”
尤涟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但他看不到,只能问,“你没穿拖鞋吗?光着脚呢?”
“以后去哪都必须跟我说。”宫鹤终于出声。
他的声音特别沉,像压抑着什么厚重的情绪。
尤涟想也不想地点头:“我知道,以后都会跟你说,只是你刚刚不是在睡觉吗?我就……”
“那就叫醒我。”
尤涟愣了下:“我只是饿了下楼吃点夜宵,吃完就会上去。”
“那也叫醒我。”
闻言,尤涟默了默:“那我如果半夜起来上厕所呢?”
“叫醒我。”
宫鹤的脸深埋在尤涟脖颈,“只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管做什么,不管是不是很快就回来,都要告诉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
尤涟只当是这次他离开的事情刺激了宫鹤,所以为了安抚宫鹤,不管宫鹤说什么,他都应了下来,“我跟你保证,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先告诉你,行吗?”
尤涟以为这些话只是安慰,却没想到这成了他和宫鹤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条规则,第一条禁令。
而他第二天,就又犯了禁。
第32章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尤涟被闹钟叫醒时整个脑袋都是木的。
眼皮完全睁不开,脑子里也嗡嗡响,只想翻个身继续睡,但没办法,还得上学,所以再痛苦也得爬起来。
他坐起身,闭着眼一动不动。
直到五分钟过去,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宫鹤恰好从浴室里出来,他似乎冲了个澡,头发还有点湿。
见尤涟醒了,他开口道:“醒了?可以再睡五分钟,来得及。”
尤涟盯着宫鹤,愣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道:“啊,对,昨天我睡你这儿的!”
宫鹤轻笑了声,当着尤涟的面脱掉浴袍,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套上。
尤涟就坐在床上怔怔地看,他现在不光思维迟钝,情绪也来得慢,等到宫鹤都穿好了他脸上的红晕才慢吞吞地出现。
“穿衣服吧。”
宫鹤把尤涟要穿的衣服都放到床上,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件保暖内衣,“先穿这个。”
衣服被递到眼前,尤涟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可没等他碰到,宫鹤就把衣服放到一旁,忽然整个靠近,胸口几乎挨到尤涟脸上。
尤涟只觉得腰被碰了下,然后衣摆就被抓着往上捋,他只能顺势举起手,任由宫鹤帮自己把衣服脱掉。
不等他开口,眼前一花,黑色的保暖衣又套了下来。
宫鹤道:“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