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鼎鼎
这是世锦赛的决赛,这是一场有着三十五局超长赛局的比赛,所以这一场比赛不是一天,而是三天!
第一天,两个阶段,十六局;
第二天,八局;
第三天,十一局。
当然,在出现十三比三这个数字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比赛第二天就会结束了。而事实在一开始也的确就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邦迪在第二天,一口气拿下四局,在此时,已经是十七比三了!
邦迪已经拿下了赛点,只要再有一局,就会取得胜利,他的粉丝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伯罗斯又抽了……或者说他是不抽了。在剩下的比赛,他竟没有再让邦迪赢下一局。
他就那样嘴歪着,眼斜着,打下了一局又一局,竟给邦迪来了个十五比零!然后在第三十五局时,拿到了冠军。
惊天大逆转!
卡罗尔一向擅长逆转,但也从来没有这么逆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局面惊住了。也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远,而那时候的中国,还没有多少人关心斯诺克,否则一定会给出这样的评语:“我猜到了结果,却没能猜中过程。”
事后有人评价,如果邦迪没有被伯罗斯带着在最开始失去那两局,一定不会被逆转。不过没有如果,也就是那一场,伯罗斯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从那以后,他就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过大家吸取邦迪的教训,再没有在他犯抽的时候留情。
只是邦迪惨剧,这四个字却在众人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其意思,也和世界上的很多词汇一样,在时间里慢慢的变得不一样了,一开始指的是被逆转,而现在,则是伯罗斯的抽。
在场比赛之前,很多人都对王楠说过,伯罗斯也许会抽,但王楠从没有将一场比赛的注压到对方错误上的习惯。是的,伯罗斯抽的时候会像新手。但他如果不抽呢?
所以,他一定要尽力的争取每一次机会,十五分,是很难逆转,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特别是在机会如此好的情况下!
啪的一声,王楠出杆,母球弹出,在蹭了一下红球后,开始顺着岸沿向前滚,那架势竟然是顺着顶袋袋口在跑,大有要一头扎进去的趋势。
张杰瑞眨巴着自己的眼睛:“难道今天伯罗斯不抽了,传染给南子了?”
他这么想着,身边就传来一声惊呼,他定眼去看,就见母球竟在袋口处停下,而在它前面,还有一个绿球。
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一跑神,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是一个斯诺克!一个决定的斯诺克!”沈峰激动了起来,“让我们再来看看这一球!”
镜头回放,白球碰了一下红球后开始向前滚,在滚到快顶端的时候,碰了一下绿球,然后带着那颗绿球一起向前滚,最后,母球先来到袋口,而绿球也随即而至,更觉得是,还在袋口碰了母球一下,虽然没能形成粘球,但却严丝合缝的形成了一个斯诺克,而且是一个,几乎没有施展余地的斯诺克!
“精妙绝伦!精妙绝伦!在我们以为这局比赛已经要结束的时候,在我们以为伯罗斯要取得绝对的优势的时候,在我们以为……有可能无法挽回的时候,王楠,站了起来,以自己的技术,向伯罗斯,向这场世锦赛,说不!”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张喜田真想对沈峰说一句:“新闻联播看多了吧。”
不管沈峰是怎么评说的,伯罗斯现在的确是很为难,他两腿分立,左手托着下颌,在桌前已经站的有三分钟了。在这三分钟内,他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那浓密的睫毛不时的眨一下,几乎要被人误以为是石化了。
然后,在第四分钟的时候,他终于动了,他走过去,爬在桌上,小心的瞄准,慢慢的推出了一杆,母球顺利的绕过绿球向对面滚去,然后,在碰到岸沿的时候,停在了那里。
力量用小了!
裁判过来重新摆球,他放了一个位置,伯罗斯对他摆摆手,然后用球杆点了一下,裁判看了他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松手。
“果然这三分钟没有白浪费啊。”沈峰长叹,“他比裁判还记得这个球的位置。好,因为刚才的那个球没有解到,现在是十一分了。”
伯罗斯依然拖着下颌沉思,姿势位置和刚才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这一次,他只用了两分钟。他再次弯下身,依然按照先前的路线将母球打了出去,这一次力量更大了一些,反弹的力量也非常好,可是,却顺着那颗红球擦了过去——红球纹丝不动。
“七分!七分!只有七分了!”
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是精神一震,能上演奇迹吗?
裁判第二次摆球,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摆的倒没有失误,伯罗斯没有动的盯着那个球,盯了半分钟就有了行动。现场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如果这一次他依然解不到,那么,和王楠的差距就只有三分了!
三分,一次斯诺克就能挽回!
李亮暗暗的握起了拳,解不到吧,解不到吧,解不到吧!
虽然这是他最后一次观看王楠比赛,但他也希望王楠能走的更远一些。
“解不到、解不到,这样的球你要能解到了……”
方文卓在电视机前喃喃自语,正想再找个厉害的参照物的时候,伯罗斯出杆了,一样的路线,一样的滚动,不过这一次更精准了一些,母球在反弹后碰到了红球,一片掌声!
就算现场都是王楠的支持者,面对这样一个解球也要夸赞一声的。伯罗斯的嘴角上勾了一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抽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正常,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一勾,是一笑。
“虽然这一球是解到了,但也是给南子留了机会,不过南子不见得会把这颗红球打进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王楠左右看了一下,弯下腰,打了一杆,母球向前滚动,挂了一下红球,然后撞到岸沿上反弹,再次顺着岸沿跑了起来,众人纷纷长大了嘴,这个球、这个球……
“操!这个球不是和刚才一样嘛!”有人在电视机前拍着大腿。
的确是一样,只除了上一次是藏在绿球后面,而这一次,是藏在了黄球后面。
更热烈的掌声,那个斯诺克,能做成一次也许还有几分运气,能做两次……当然,也还是有运气,可这运气的成分就太少了。这是技术、这是谋略、这是胆量——这样的斯诺克,做不好,就是把自己给罚进去,如果母球掉进袋里的话,刚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伯罗斯也瞪大了眼,在母球停住好长一段时间后,他看了王楠一眼,王楠对他微微一笑。他一怔,然后两眼开始迅速的眨动,嘴角一下一下的抽了起来。
“来了!”
“开始了!”
“这不是微笑!不是!”
沈峰张喜田连带着张杰瑞等人一起来了精神,记者们的镁光灯闪成了一片,沈峰在话筒中连声大叫:“这不是病这不是病,这是伯罗斯的职业习惯!”
伯罗斯眨着眼,抽着嘴,像孩子似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王楠:“你不能这样。”
王楠无辜的看着他。
“你这样是不对的。”
伯罗斯慢慢的开口,王楠眨了下眼,用英文道:“抱歉,我不懂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