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rimp
随即目光又落到后面慢慢走近的阮衿身上,带了一丝笑意,“刚好你那小男……”
本来好好走着,阮衿忽然听到李隅咳嗽出很大一声,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给弄泼了。
“你感冒了吗?”从背后绕过来的阮衿把两碗馄饨搁在长椅上,疑惑地去看他的脸。
李隅清了清嗓子,神色不变,“没有,嗓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多喝点水吧。”
那位反坐在摩托后座的小孩拿了李隅给的一整包水果糖,趁车没启动,扭头脆生生地冲李隅喊话“小宝宝哥哥再见,谢谢小宝宝哥哥的糖,么么么。”
阮衿一边拧开水一边递给李隅,有点疑惑地问,“她是在叫你吗?小宝宝哥哥什么的……”
“不知道,应该不是我。”
李隅坐在长椅上依旧神色冷静,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瓶矿泉水。
作者有话说:
其实昨晚只写了1500,今天到晚上八点才开始写。太生死时速了,抽空再修修。
第56章 三个地方
寻人启事
阮心,女,8岁,身高1.43米,着米白色薄毛衣,蓝色牛仔背带裙,脚穿棕色圆头小皮鞋,扎有两个辫子。于20XX年3月6日下午在锦城火车站走失,如有发现或知情者,请拨打电话159XXXXXXXX,当面必有重谢。
联系人:陈惠香
桌上是一沓打印的寻人启事,上面除了简短的文字之外则是阮心的两三张生活旧照,还是去年夏天头发不是很长的时候,在公园的秋千上照的,风吹过,马尾辫高高扬起一个弧度,那闪亮亮、汗津津的脸上,笑容始终是天真无邪的。
这张纸阮衿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眼睛移开了。
陈惠香赶来之后三个人在附近一家奶茶店里落座,而眼前女人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形容枯槁,面如菜色,眼底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应该是一夜没睡。和阮衿上次见她的样子完全不同,可以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竟是完全憔悴下去了。
陈惠香嗓子哑得厉害,讲的话也不多,激动惊惧的劲儿过去了,就只剩下一些情绪低落的叙述。
监控里显示阮心是自己出走的,并不属于拐卖的范畴。但火车站附近流动人员很多,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大型的拐卖案件发生,而且阮心是Omega,能卖出最高价来。小孩子出走后再被拐,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那些人贩子都长了一张和善可亲的脸,在火车站和家长套近乎,闲聊,然后再假意帮忙照看,偷走婴幼儿,出生证还有其他别的伪造证件全都一应俱全,不出一天就乘长途汽车连夜送到省外。
可调的监控并不多,而四处摸排走访的结果,到目前为止也并不顺利。
听得阮衿心一阵阵发紧,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杯子,半晌才松开了,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要不然身体真的会受不了的,换我再去找找。”
“我现在哪有心去休息啊,找不到人,连水都喝不下去。要是心心真的丢了,那我也不想活了……”陈惠香一说,眼泪簌簌地又往下不停地掉,阮衿只得给她拼命掏纸巾擦眼泪,纸不够用了,李隅又一言不发地继续伸手递过去。
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萦绕在耳畔,不停的自责,不停的眼泪,引得店内顾客频频侧目,莫名使得人十分心焦。
阮衿一只手轻拍着陈惠香瘦削的脊背,让她在趴在自己肩上释放一下情绪。而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李隅,他只是拿着一张寻人启事低头认真在看,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纸张,看完了又低头拿着手机摆弄,完全对面前的哭哭啼啼充耳不闻,好像对此没有厌烦,但也没有多少同情,比其他顾客还要正常些。
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厌烦……但对李隅来说这很尴尬吧,阮衿在心里连续说了一百万个对不起,但是现在也无暇去管李隅了。
又安慰了许久,好说歹说才把陈惠香劝去安生休息,不然按下葫芦又起瓢,丢了一个又再倒下一个,这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找了间附近的招待所租了单间,把人先送过去了。
阮衿扶着哭到浑身瘫软的陈惠香到二楼房间,说一旦有好消息就会来电话,让她先安心睡会儿,暂且什么也别想。情绪大起大落过后就是很容易累,阮衿看着陈惠香蜷缩在床上,可怜的一小团鼓在白色被子里,确认了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关上门离开。
贴满小广告的陡峭楼道延伸下去,在晃动的视线中像一道灰色的浮桥,阮衿一瞬间忽然感觉有点耳鸣,感觉自己背后仍跟着女人幽咽的哭声,差点没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还好他动作迅速地扶住了墙,五指甚至揪掉了墙上一层厚厚的牛皮癣,这才刹车站稳了身子。背后浮起了一层薄汗,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他竟然就有点撑不下去了。就算是在垒积木,那现在也不是倒下去的时候。
会没事的。
他脑子里还在持续回荡着李隅所说的这句话,会没事的,他让自己脑子里仅仅只循环着这四个字,然后才直起身,往楼下继续走去。
走到一楼前台玩手机的小妹那里,他想起刚刚急着把人扶上去,还没付钱的事,刚准备翻翻自己口袋里的现金,却听人回复说“刚刚你的朋友付过了啊。”
李隅帮忙结账了啊。
阮衿掏口袋的手停下了,问过价钱之后又抬手拨开那厚如海带的塑料帘子,走到外面晴朗灰霾的天气中去。
李隅正背对着他站在外面,装满寻人启事的宽大纸袋斜倚着他的脚,垂下来的左手手指夹着一支烟,尚未点燃。
阮衿走过来的时候,他正抬起夹烟的手敏捷地在空气中抓什么东西。
他瞥了一眼阮衿,然后才开口说,“是柳絮。”
摊开手掌,中间是几近透明洁净的一小簇,还没有落到地上沾染过任何的灰尘,像是动物幼崽刚生出的一层细腻绒毛,正在微风中簌簌摇动着。
“嗯,是柳絮啊。”阮衿看着他掌中这一簇,很快被风带走了。分明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在李隅掌心却显得可爱了不少。
“看上去没你描述的那么糟糕。”
阮衿正欲拿起地上的纸袋,准备沿街贴一下,再顺道继续四处找找。手却被李隅碰开了,李隅从纸袋里夹出两张寻人启事,垫在台阶上然后坐下了,示意阮衿也跟着他坐下来。
“先不急着走,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阮衿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但还是跟着李隅坐下来了,他相信他不会说些完全无意义的话。
李隅看着前面络绎不绝的人,手中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反复摩挲了几道,“你妹妹已经八岁了是吧?”
阮衿“嗯”了一声,又觉得李隅其实是想抽烟的,只是因为现在坐很近,为了照顾身边人才没点,“要是你想抽就抽吧,我不要紧。”
李隅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又“噌”地一下打开火机点烟,低头衔很快吸了一口,朝着阮衿的反方向吐出一口白烟来。
那些溢出来的烟雾,缠绵缭绕地向上蒸腾着,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显得抽象而神秘,却又俊美得不可思议。风送过来的薄荷烟味,稀释后并不刺鼻,相反的,有股清淡冷冽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