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事皆宜
杨司乐被这一脚蹬得侧翻在地,不得不松开手,躬身跪着捂住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几年不见’。”施年一边咀嚼他刚才的话,一边缓缓爬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好意思提?你当谁都想认识你?”
他冲过去,颇有要和杨司乐同归于尽的架势,拼尽全力朝他脸上补第二拳:“只要碰见你就不会有好事情!”
杨司乐头晕目眩,没能躲开,从腹部蔓延至四肢的疼痛磨得他没了力气。
“给老子滚!”施年又踢向他的小腿胫骨,咬牙切齿地大吼,“别让我再见到你!滚!臭傻|逼!”
杨司乐听不下去了。
他被施年的践踏和辱骂激起了新一轮的斗志。
他撑着地面一跃而起,左臂在空中抡出个半圆,给了施年下巴一拳:“说脏话很酷吗?!”
照着右颊又是一拳:“打架好玩儿吗?!”
对准肚子再来一拳:“无缘无故骂人爽吗?!”
施年没想到他这么抗打,一时反应不力,舌头被自己的牙齿咬了一下,错过了还手的机会。
杨司乐像头暴怒的狮子,逮住一只落队的猎物就不撒口,一次又一次地揍同一个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咆哮:该滚的是你。
施年晚上经历了惊恐障碍发作,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早已是强弩之末,发泄完心里累积已久的恼怒跟焦躁,理智便逐步回笼了。
他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地倒地,并不打算抵抗,任由杨司乐拎住他的领子不留情面的挥舞拳头。
挺好的。生理上的痛总好过无止尽的自我怀疑。
他得感谢杨司乐愿意跟他动手,不然这个兵荒马乱、令人恐惧的夜晚真就没法儿过去了。
期末周持续了多久他就失眠了多久,每天凌晨三点睡早晨六点半出寝去练琴,他现在只想睡觉。打架这么累,这么痛,这么狼狈,足够睡个好觉了吧?
如果可以,他醒来后也什么正事都不要做,他要赖床,要玩手机,要和张晴好学点上黑网吧打游戏的陋习,要扔开笔记本过一天,要只抱着一颗享受的心去听一场交响乐音乐会。
他要随便怎么活。
好想随便怎么活。
杨司乐也累极了,渐渐从震怒中抽身。
他缓了一会儿,脱力地瘫坐在地,松开掌心,接住正泪流满面的施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施年虽然在哭,神情却很平静。
他知道杨司乐是个好人,也知道自己不算坏东西,但是他的确不想再见到杨司乐了。无论他们过去是不是认识,是不是朋友,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他偏过头,把脸埋在杨司乐的肩膀上,神态与声音格外地放松:“原来打架是这样的。”
杨司乐因用力过猛而不住痉挛的右手布满了血,有些新鲜,有些已经干涸。但他无知无觉,仍像从前一样,将下巴轻轻抵在了施年的头顶,并不接话。
“给个微信号,笛子的钱我转你。”施年闭上了眼。
杨司乐声音都哑了:“你是不是有病。”
施年畅快地叹气:“是啊,我有病。”
杨司乐不禁觉得悲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施年骂最难听的话、打最认真的架。
今天开始,得想了。
“好他妈的困。”
施年不知是不是和他有了一样的想法,机械性的流泪莫名成了实打实的难过。
他突然哽咽着叫了杨司乐的名字:“杨司乐……”
杨司乐应了:“嗯。”
施年抬手抓住他的衣领,仰着下巴把鼻尖凑了过去,使劲地嗅他身上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你以后能不能别出现在我眼前。算我求你。”
杨司乐好一会儿没开口,直到对面有行人路过,好奇地往这里看,他才抓住施年的手指,让他放开了自己。
“你也一样。”他毫无波澜地答复道。
第17章 今天吃饱饭
说到做到,那晚之后,杨司乐再也没主动找过施年。
同理,除了在微信上转过一笔钱,施年也从杨司乐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
两人鼻青脸肿了一周多,杨司乐始终没和岑婉萍交代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施年同样不敢去付宜那边过夜,一直赖在施正国这儿当米虫。
施正国原本抱着一颗绝不能放过校园暴力凶手的心,想尽办法逼问施年来龙去脉。然而,得知这个“校园暴力凶手”就是自家儿子,且儿子使用暴力的理由可笑得不忍直视之后,他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暑假里的每一天,从早到晚,施年都要听施正国让他去和对方道歉的唠叨听上百次。
吃饭,施正国会夹起一块肉,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打伤了的同学现在还在清汤寡水地养身体,根本没办法吃这么香的五花肉。唉,太惨了,不能吃肉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洗衣服,施正国会说:“打一场架衣服尚且会留下洗不干净的血迹,更何况是人家受伤的心灵!”
练琴,施正国会靠着门框,兀自叹息:“可惜啊!再熟练的演奏技巧也掩饰不了一颗蒙尘的心。”
这天睡前,施年看见戏很多的施正国第八次推开了他的卧室门,一副又要开始满怀感情地念经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捂住耳朵大喊:“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错了!”
“光你自己知道没用,你得让那位挨揍的同学也知道。”施正国把椅子拉到床边,顺水推舟地问,“他家住哪儿,我后天有空,带你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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