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事皆宜
杨司乐则是从爸爸杨流那儿学的。
只要是认识杨流的人,没一个不称赞他。他脾气好、有耐心、平易近人,从事艺术类工作却不卖弄才情,能跟后辈打成一片,总是第一个报名下乡慰问演出,向来不怕脏不怕累,只怕写文书和代人上台。
所以杨司乐的小名是“洋洋”,而不是“乐乐”,取的正是杨流名字的寓意。
岑婉萍怎么不懂儿子突如其来的诉苦。晚餐接近尾声,她终于问出了口:“洋洋,学习上遇到困难了?还是乐队不顺利?妈妈是不懂音乐,好歹也能帮你找你爸爸的熟人问问。”
杨司乐吃饱了,比她先放筷,便叠着手看她吃。
“其实是小事。”他停顿了一下,比刚才更平淡地说,“只是写不出曲子而已。”
岑婉萍吃不下了,也搁了碗筷:“一定要在这几天写出来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杨司乐苦笑道,“现在恐怕没指望了。开学后我们的主唱升高三,没太多时间排练,场地可能也会被租给别人……计划赶不上变化。”
岑婉萍:“乐队里只有你一个人作曲?”
杨司乐摇头:“还有谢沉。但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一场live的体量。”
岑婉萍弄清了症结,给他建议:“欲速则不达,就慢慢写呗,写好它。开学之后变化再多,只要曲子够好,大家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想达成这个目标,就无所谓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场地。你说呢?”
杨司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恢复笑容,摘下围裙从桌边起身:“嗯,谢谢妈妈。”
可他就是写不好、写不出来啊。
“今晚辛苦妈妈洗个碗,”他绕至岑婉萍身后,乖巧地给她捏了捏肩膀,“我和施年约好了去坐索道,快迟到了。”
岑婉萍欣然应允:“去吧,注意安全。”
等杨司乐出了门,她才反应过来——嗯?洋洋跟施年相认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越追溯越不对劲,岑婉萍一方面担心杨司乐撒谎说去找施年,实则是一个人躲到了黑漆漆的角落里跟自己赌气。另一方面,如果杨司乐没撒谎,她更担心施年不能替杨司乐排忧解难,反倒让杨司乐碍于哥哥的颜面什么都说不出口。
千思万想,还是先和施年通通气儿最为保险。
她潦草地洗完碗擦干净手,回到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好几年前的纸质通讯簿,上面还留有誊抄的施年家的座机和施家夫妇最初的手机号。
晚饭时间,单独给任何一方打电话都不大妥当,因此她坐在镜子前,优先拨打了座机。
运营商提醒她该号码为空号。
她又拨通了付宜的手机号。
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她最后不得不打给见面次数相对少得多的施正国。
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就在岑婉萍以为他们举家外出,都没听见来电提示的时候,施正国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岑婉萍十分紧张,这是她五年间第一次主动尝试跟断了联系的人复联。
施正国躺在沙发上打完了一个哈欠,还没等到答语,便没好气地问:“哈欠好听吗?要收钱的。你先转钱我们再聊你要卖的……”
“您好……”岑婉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是杨司乐的妈妈,岑婉萍。请问您是施年的爸爸吗?”
施正国困意全无,瞪大眼睛猛地弹起来,差点儿滚地上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搞诈骗的!诶哟喂,这误会……”
岑婉萍松了口气:“我以为我打错了。”
“没打错没打错,我手机号一直没变。这年头,换姓换名也不敢换手机号啊。”
施正国左顾右盼,到处找烟。他一没辙就想抽烟。
“你们从北京搬回来了吗?还是到庆江出差?老杨呢?醒了吗?”
岑婉萍听出他也同样紧张,一时啼笑皆非。
“我和杨司乐搬回来了。老杨没醒,还在北京,我们的爸妈在照顾。”
为免两个人陷入更好笑的境地,她率先切入主题:“施老师,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一下,年年现在在你旁边吗?”
施正国找到了烟,没敢点,怕打火机声音传过去不礼貌。
“没有。”他只能扯根儿烟丝出来嚼着解馋,“你找他有急事?用不用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一个?”
“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的!”施正国相当热情,“他是大明星还是国家领导人?区区一个手机号有啥不能给的。”
岑婉萍不记得以前他有这么逗趣,五年一眨眼,她和施正国倒像是越活越年轻了。
“谢谢施老师,麻烦你了。我想问他点事。”
第24章 他真的完整地失去了洋洋哥哥
冥冥之中,杨司乐也如施年一样,对岑婉萍撒了谎,又自己圆了谎。
他没有和任何人约定,独自去了索道。
戴着耳机排了好几轮,往返两岸四次,刷光了庆江通余额,熬走了下班高峰期。就好像回到了在北京漫无目的闲逛的那些日子,心怀一屋家事,仍可以眼观六路八方。
那时候他如果逛腻味了,找不到地方去,就会到胡同里的音像店待一下午,看老板直播打单机游戏,看老板选好一摞专辑挨个播放,然后一边跟唱一边在网上接单挣钱。
现在他能想到的,是回庆江音中,和年年一起回家。
施年不知道杨司乐在校门口等自己,还准备去琴房街接着练两个小时再回家。他跟学长学姐们道了别,背上大提琴,掐着预约的时间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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