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 第97章

作者:诸事皆宜 标签: 校园 HE 近代现代

施年见他一副快嚎啕大哭的样子,不是很能懂他何以悲痛至此。

但看在幼时情谊的份上,他还是放下了书,走到杨司乐面前,想轻松一些,宽慰他两句再告别。

然而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好意思做出太热情亲昵的动作,只能束手束脚地摆了摆手:“洋……”

——叫“洋洋哥哥”真的羞耻,他抿了抿嘴唇,改口说:“我又不是回不来了,哥,你别这么、这么夸张……没必要,真没必要。”

杨司乐闻言,索性放下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命运弄人,他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施年却完全忘了有这回事。在他眼里,自己应该挺滑稽的吧。

杨司乐克制住眼泪和的情绪,流连忘返一般,目不转睛地打量施年的脸。从额头看到眉眼,再看到自己原本下定决心要好好吻一次,但似乎将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无法吻到的嘴唇。

“主要是我想起我爸了。”

为了能看清施年的脸,杨司乐不敢让眼眶涌上新的热泪,用力扬起了笑容,说:“他在英国的时候,我们经常打电话,我以为我们离得很近。”

可他还是没忍住,落下了一行热泪:“其实我们离得很远,特别,特别……特别远。至今依然是。”

施年的表情裂开一角,眼底同时浮上了惊诧和不忍。

杨司乐连忙用手揩掉自己的眼泪,从校裤兜里摸出这几天随身携带的两人合照,递给了施年。

施年接来看了看,两个小孩儿怀里各自捧着一条鱼,笑得像童话书里的插画。

“年年,加油治病。等你好一点了,哥哥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杨司乐红着眼眶,跟照片里笑得几乎一模一样,“下次不准再忘了,再忘记我就!”

他突然扬起手,作势要揍施年一拳。

施年意外地没躲,似乎相信他不会打自己,淡然地反问道:“你就干嘛。”

杨司乐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干嘛,我就再说一遍,说到你想忘都忘不掉为止。”

第36章 恭喜啊

第二天下午,施年在付宜的带领下又出发去了上海。杨司乐得留在学校上课,无法去机场送一送他。

头天他没有请假,私自翘了一节课去宿舍楼找施年的事被科任老师告到了班主任薛琳那儿去。晚自习途中,薛琳把他叫到教室外的过道上,难得冲他大发雷霆:“挨过一次通报批评就不怕第二次了是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这两个怎么写?”

杨司乐知道,却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过错,对此毫无悔意。

薛琳见他仍一脸不服,沉声命令道:“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杨司乐依言抬头,整个人无精打采。

薛琳气势再涨一截,掷地有声地说:“杨司乐,入学面试那会儿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到底干了些什么?上课走神,无故旷课,成绩下滑,排名全班倒数,你真是越学越倒回去了啊!”

“你上学期花那么多心思搞摇滚乐队,我拦过你吗?你拿着社团活动报告来找我当指导老师,要我签字,我痛痛快快签了;你上文化课偷偷写歌词,科任老师来找我告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理骂过你。你就不懂是为什么吗?”

“我悄悄问过你们乐队另外两个成员的班主任,知道你们都不是只能指望艺考出头的那种学生,所以你跟陈楠在专业课上没什么进步,我觉得无伤大雅。你们都是有想法的孩子,心里自有一杆秤,会衡量做这件事需要付出的代价自己能不能承受,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薛琳背着手,失望地摇了摇头:“但现在,我要重新评估一下我对你的看法了。”

被爱戴的老师疾言厉色地批评到这个地步,杨司乐的心里很不好受,三分委屈七分愧疚。

“对不起薛老师,我知道错了。”他复又低下头,小声说,“不关乐队和陈楠的事,是我自己心态出了问题。”

薛琳说:“既然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为什么不想办法尽快调整?如果仅凭一己之力调整不了,你有主动向你妈妈、你朋友和我寻求帮助吗?在我看来,你没有。你仗着自己家庭条件不错,家长开明,就任由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沾沾自得,不以为意!”

杨司乐想起白天的眼泪,想起施年也让他别这么“夸张”,没必要,真没必要。

可他就是难过啊,不掺半点水分。

只不过别人要么不知情,无法感同身受,要么全忘得一干二净,才导致他的真情实感看起来如此滑稽。

“薛老师……”他鼻尖发酸,耷拉着眉毛看向薛琳,诚恳地问,“那我现在向你寻求帮助还来得及吗?”

从这一天起,杨司乐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跟薛琳去操场散散步再回寝洗漱。

薛琳的确是个很成熟的倾听者和开导者,比他的妈妈岑婉萍要更客观,更懂得利用科学的方法论。

少年的“没必要”的烦恼得到了意料外的尊重,酸涩的心事有了信任的去处,杨司乐渐渐打起了精神,上课变得专注了一些,热情也跟着回来了一点。

他一有空,就会在微信上问问付宜,施年如何了,医生怎么说。

付宜告诉他,医生给出的初步治疗方案是训练施年的记忆力,让他先试着记住“今天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或是“今天遇见的印象深刻的陌生人”,等状态趋稳后,再尝试回忆过去。

因此,每晚告别了薛老师,杨司乐都会固定在22:30,给施年打一通电话,重复自己的名字,说一些身边发生的小事,风雨无阻。

施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情绪极易大起大落,感官反应比较迟钝。隔着几千公里,他对杨司乐的态度极为冷淡,有时甚至会对他每日一次的来电格外抵触,杨司乐刚报完名字,他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叫杨司乐,小名是洋洋,我记得住。这个病不会降智,你能不能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儿看?天天说天天说,你不烦我都烦了!”

杨司乐笑着替自己解围:哥哥不懂嘛,下次会注意的。勉强留了点自尊。实际上他很是为此受伤。

薛琳安慰他,施年吃了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起码,施年再烦也不会不接他的电话。他不用为了药物导致的不良反应折磨自己,应该把更多的精力花在自己可以控制的事上。

于是,杨司乐把打电话的频率降到了两天一次,还是22:30——医生说,固定时间更利于形成深层记忆。

与此同时,他把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练竹笛做作业、写歌排练、找兼职、接商演,每周连轴转。

他不好意思花岑婉萍的钱买动车票,便想在两个月内自己挣够钱,等翻过年了可以每周往返上海看一眼施年。

无奈兼职找得不顺利,时薪高的工作要求每周至少出勤三次以上,他得额外向薛琳请假。时薪低的倒是没有这个硬性要求,但这么一来,他就难以按照计划如期攒够车票钱。

作为住读生,他没脸麻烦薛老师给他开条子出校门,只能选后者。大不了周末熬熬夜,多上几小时的班。

很快,他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付费自习室入了职,周五周六通宵坐班,从晚上十点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