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师子洋
季春山一看,居然还是个认识的,竟是昨日那个丢了自家老太太叫桃花的妇人,隔了一天,那妇人自是也没忘了季春山,一见是他,不禁愣了愣,而后却是有些紧张道:“你来干啥?”
季春山不解这妇人缘何如此紧张,只追问道:“大婶儿,这可是余八爷家?我有急事,能否求见余八爷一面?”
那妇人见此,神情略显犹豫,却道:“你等等,我进去问问。”说罢,便砰的一声,关了门。
季春山心中焦急,却也只能耐下心等着。
好在很快,大门就又开了,这回出来的却是余八了,季春山立时上前一步,“余八爷!”
余八一见门外是季春山,挑了挑眉,问道:“是你?找我什么事?”
季春山没说话,他拱手郑重向余八行了一礼,才道:“余八爷,小弟内子为飘香院杂役朱旺所掳,现下不知所踪,小弟心急如焚,不知能否请八爷帮个忙,随我去飘香院走上一趟。”
余八却倚着门框,掏了掏耳朵,兴致缺缺地道:“我与你非亲非故,又何必浪费时间,给自己惹麻烦?”
若他帮着季春山去向飘香院讨人,先不说人要不要的回,到时无论结仇也好,欠人情也罢,可都是自己的事了,他和这季春山又没什么交情,又何必趟这个浑水,他又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善人。
季春山也知只一句是说不动余八的,刚要提起胡大夫来,却听得院里传出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儿啊,你可是来看娘了?”
话音一落,就见一个华发瘦小的老太太拨开了余八,拄着拐杖从门里出来,对着季春山笑眯了眼睛,“儿子,娘在院里就听着你的声儿了,来,快跟娘进来,娘刚蒸了团子,还热乎着,快来吃。”说着便来拉季春山。
被扒拉到一边的余八顿时不满地出声道:“娘,您儿子在这呢,您咋管一个外人叫起儿子来了,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
这老太太许是个脾气爆的,上次季春山说自己不是他儿子,她上来就是一巴掌,这次余八说她老糊涂了,他举起拐杖就往余八身上敲,边敲边骂,“混账东西,敢说娘老糊涂了,找打!”
余八被亲娘又骂又打,却是躲不敢躲,逃不敢逃,又不敢直接抢了凶器来,只得是举着胳膊挡着拐棍,嘴里冲院里喊道:“桃姐,还不快把老太太拉屋里去,我这胳膊都快废了——”
“哎哎,来了。”叫桃花的妇人忙不迭地应声,过来好说歹说地才把老太太拉走了。
余八这才揉着胳膊,看向了季春山,道:“说说吧,怎么回事?我家老太太怎么管你叫上儿子了?”
季春山也没想到昨日他帮着找了半天家的老人竟是余八的亲娘,而这余八看刚才那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样子,也是个孝顺的,想来他所求之事,就算不提胡大夫,也应是能成了,想罢,他便将昨日之事说与了余八。
余八听完,沉默了片刻后,便只说了四个字,“多谢,走吧。”
说完,便当先一步,往飘香院而去,季春山随即跟上。
往飘香院的路上,季春山面色沉凝,心中却时刻犹如刀绞。
从之前在镇上与朱旺擦肩而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季春山不敢想象叶清岚如今正承受着什么,不敢想象他此刻该是如何的惊慌无助。那样一个美好优秀的人,为什么却总是要遭遇不幸,老天爷当真是瞎的不成。
第47章 无险
“朱旺?八爷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那小子昨儿个就跟我告假了, 今儿就没来。”飘香院的老鸨子红姐甩着香帕道。
进了飘香院,余八带着季春山没理会那些扑上来的莺莺燕燕, 直接去寻了老鸨子红姐来问,不想却得到这么个结果。
季春山一听朱旺竟不在飘香院, 自是十分意外, 而且听老鸨子的意思,朱旺今天一天都没来过, 那叶清岚自是也不会在这里。可不在这,朱旺又将叶清岚带到哪去了呢?
再问老鸨子,却也没问出个结果,那红姐在得知他们竟是来寻被朱旺掳走的人时,直言道她们这虽做的是下三滥的皮肉买卖,但楼里的姑娘小子们都是正经花了银子买回来或者自愿卖身来的,她们可从不做破门掳人,逼良为娼的勾当。
季春山更想不通了,他和朱旺并无仇怨, 若不是受飘香院的指使, 无缘无故他又为何要掳走叶清岚?又有谁有可能要害叶清岚呢, 季春山将他脑中所有和叶清岚有关的人过了个遍,细想着每个可能的人。
飘香院寻人无果,余八并没有就此放手不管,毕竟叶清岚昨日帮了他娘,他自是欠了一份恩德。眼下要找到叶清岚, 却还是必须先找到朱旺才行。
余八手下兄弟多,季春山便提供了几个和朱旺交好的人的地址,还有原身以前和朱旺常聚在一起吃喝的地方,请余八的兄弟帮忙去找,自己则和余八去了朱旺的家。
只是结果却也是不如人意,挨家挨户都找遍了,最终也没能寻得一星半点朱旺的痕迹,他就好像带着叶清岚凭空消失了一般。
来来往往,找找寻寻已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却是始终没有任何好的消息。
季春山心急如焚,如同囚笼中的困兽一般,焦躁不安,却也只能忍耐压抑,许是老天爷终于折磨够了他,终于,一个余八的兄弟气喘吁吁的跑来报信,说是在花枝巷,看到了一个很像朱旺的人。
花枝巷,是洋河镇最偏僻,最脏乱的一个巷子,里面住着的都是最底层的下九流的人,其中最多的,便是暗门子,也就是暗娼。
而听到花枝巷这三个字,季春山也徒然想起,原身的记忆中,朱旺曾提过他在花枝巷有一个老相好,只是原身虽混账,但对娼妓之流却是嫌恶的很,所以未曾放在心上。余八兄弟看到的那个人,八成就是朱旺。
当下,季春山和余八便在那个兄弟的领路下,到了花枝巷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大门未关,一行人径直进了去。
这是个不大的四合院,有正房,东西二厢,以及倒座,正中则是一口装满水,浮着一层冰的大缸。
“朱旺!滚出来——”这院里好几间屋子,显然不可能都是朱旺那个做暗门子的相好的,季春山不想多生事端,便没有挨家去寻,只站在院里喊道。
他声音极大,语气也一听便知是来寻不痛快的,很快个个屋子的门都开了条隙缝,有人往外看,待看到领头的余八后,顿时就缩了回去,关上了屋门,显然是不想惹麻烦。
只是却也有例外的,住在西厢的人打开了门却是个十二三的小子,他没说话,只往正房东屋指了指,然后才缩回屋里关了门。
季春山顾不上道谢,当下直奔正房的东屋,然后提膝就踹,就听咣当一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屋门开了。正对着房门,一个衣衫不整有些姿色的年轻妇人满脸惊吓的看过来,手里还拿着药瓶和手巾,似正在给身前伏在椅背上的男人在敷药。
那个男人季春山一眼便认出,正是朱旺。
朱旺本就被踹门的声音惊了下,待见到来人是季春山,又见他面色紧绷,双眸暗沉,一副风雨欲来之色,顿时面上闪过一丝惊慌,片刻后却干笑道:“季兄弟,怎么是你啊?你可也是来寻啊——”
他话未完,季春山却是懒得和他啰嗦,直接大步上前拽起朱旺的衣襟一言不发的就往院子里拖。季春山超过一米八的个子,朱旺还不到一米七,又瘦小畏缩,丝毫抵抗不得,就被拖出了屋子。
那个年轻的妇人似有些担忧,刚要上前,便被余八拦住了,“他们是旧识,有私事要解决,你还是别掺和的好。”
妇人犹豫了下,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扭身进了里屋,关上了门,却是不相干便眼不见了。
“季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朱旺没想到季春山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如此震怒的样子,便知自己讨不了好,赶忙讨饶。
季春山知晓朱旺为人刁滑,当下不着急问,拎着朱旺到了院子里,然后抬手就把他丢进了院中的大水缸中,喀喇一声,却是冰层被砸裂的声音。
此时正值三九天,天色暗沉,北风阵阵,被丢进冰水里的滋味可想而知。朱旺不成想季春山会有这般手段,一时不防,待进了缸里被水一淹,顿觉如寒刀刮身一般,当下甚至顾不得求饶,忙往外翻。
季春山嘴唇抿成一条线,面露狠厉,一手按头,一手按肩,却是又把他整个人都按进了冰水中,朱旺自是挣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