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说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居然把他一直蒙在鼓里。
到最后把自己吃干抹净,又居然留下一把钥匙,拍拍屁股走了人。
这人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也或许,楚熙游从一开始就什么都记得,这一切只不过是这人耍着他玩的。
纪慕年脑海里想得乱七八糟,又是气又是急,更不管许多,解开银链,匆匆忙忙直接退了客栈的房间,一路寻着楚熙游的踪迹。
他一路追出怀安城,再沿着怀安城往晋南城方向走,越走越离南楚近了。
再行了一会功夫,纪慕年的心才慢慢渐渐平复下来,先前风风火火要直闯的势头变得淡了。他看着这官道的尽头,微微愣了一下。
若是再按这条路走下去,就是要到南楚了。
南楚……
原来楚熙游是要回南楚了。
纪慕年意识到这个问题,又随之再度惊愣了一会。
楚熙游居然要回南楚了。
尽管这人骗了自己,但纪慕年还是生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感觉,只觉得好像是旁边相处多年的人一下子离开,虽然有闹过脾气闹过别扭,临到道别时期,依然惺惺相惜。
往日里头和楚熙游相处的情形慢慢浮现在眼前。
纪慕年皱了眉头,慢慢停下脚步。
虽然楚熙游恢复记忆是事实,但是楚熙游和他相处的日子,却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如果依照往日的楚熙游对他的态度,应该会立即对他狠下杀手。
而楚熙游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
纪慕年喉间发紧,想到楚熙游看自己的眼神,再想到那夜昏迷时候的呓语,和几日前那人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纪慕年八面玲珑,最懂人心。他也有过自己的感情,最懂得其中滋味。但想到楚熙游所为,又不禁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境。
纪慕年复又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出步子了。
楚熙游走了也好。
至少也可以断了他对自己的念头。
他俩人,注定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纪慕年默默思考,提刀要赶去剁人的心情再也腾不起来,心里头的怒火,就好像被人泼了一脸盆的水,瞬间熄灭了。
他一边想,一边转身,正待回原路走去,忽的听闻到有人低斥的声音。
纪慕年愣住,往四周望去,并未见得人影。
他心生好奇,只听得那声音分外耳熟,又竖耳认真听了。但听见空气中有风声呼过,风劲迅猛,居然像是两个高手过招之音。
纪慕年解开身上桎梏,勉强恢复些许内力,此时听得武人打斗,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再思量传出的音色熟悉,便慢慢循声过去。
官道丛林边上是密集的树林,纪慕年一步一步靠近,终于看到声音的来源。
如果只辨这声音,纪慕年只能听出大概战况,但他眼见在密林中穿梭的人影,瞬间惊住。
林中的两人都是江湖好手,无论是轻功的速度,还是出招的速度都快得骇人。两人身形都是迅速变换,常人只能捕捉两人快速飞掠的迭影,根本无法直视这两人的面目。
但纪慕年只一眼,就瞬间知晓两人的身份,当场睁大了眼睛。
楚熙游与他朝夕相处,这人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另外一人影,至亲之人,瞬间明悟。
纪慕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突然出现,心中骇然。想及父亲往日严厉教诲,再看眼下雷霆之速,分明是在与楚熙游以性命相交。
楚熙游功力深湛,虽然年纪尚轻,但仗着一身功夫诡异莫测,全力施展,也可抵住纪老的攻击。
纪老本在江湖上难逢对手,却不想遇到楚熙游后辈居上,暗道后生可畏,手上力道越加越大,直夺楚熙游要害。
两人酣战已有两刻钟时间,最是搏击中最紧要关头,纪老见久攻不下,沉喝一声,更是聚集十成功力,掌风呼呼作响,劲气逼人。
楚熙游自然知道这是纪老武功绝学,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比之纪慕年父亲,交战经验尚浅,应付已勉强,再若是接上这么一掌,定然败北。但眼下毫无退路,也只能与其拼上一掌,或可见出胜负,心里想毕,也硬是提起全身内力,准备迎上纪老掌风。
这两掌中就是任何一掌都是积聚武学精华,若是两掌对上,两人或可分出胜负,也或会两败俱伤。
纪慕年看得心中胆寒。他最晓得父亲的掌势凌厉,这一掌挨上非死即伤。而楚熙游心狠手辣,掌下也未必会留情面。他顷刻就见战局急转直下,一时间无暇多想,立刻喝止。
“住手!”
这出声已经慢了一拍,高手对掌,均是全力而出,哪有收回的道理。纪慕年心知不能阻止,聚起刚刚恢复不久的内力,往战局直掠过去。
掌风呼啸,两掌之中罡气鼓动,煞气逼人。但如此情形中却有一人闯入其中,楚熙游和纪老均是眸光缩紧,待到看清闯入战局之人,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纪老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出现在当场,楚熙游也想不到纪慕年会在此时前来。
两人根本无暇思考,反应过来之时,一人一掌,已然打在突然闯进来的人身上。
纪慕年只觉得前胸后背两股霸道之气透体而入,再过一瞬,两掌对接时候,整个骨架子几欲要被震散开,眼前瞬间黑压压暗下来。
这变化实在突兀,楚熙游当先反应,惊唤道:“纪慕年!”
他手还接在纪慕年背后,只感觉前面的人重心往后仰去,立刻再伸一手,去扶住前面的人的身体。
纪慕年只闻得耳边隆隆作响,根本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只勉强抬了几下眼皮,五脏六腑的剧痛接踵而至,鲜血不断涌上口中,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纪老也是骤然见得自己的儿子,但见纪慕年口中吐出的血色由艳红转为暗色,面色铁青,已是将死之状,纵然再恨铁不成钢,此时也不由得颤声道:“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