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窥吴江
吴窥江没管他们,前去和警察打交道。
妇女正是电影院的保洁夏还妃,她拉过钟在御:“当心老头碰瓷,别管他。”亲昵地挎着他的胳膊,笑得眉眼褶皱如桃花开,“这么帅的小伙子,又勇敢。”
百鹤咬牙:“勇敢个屁,拼命的时候也不知道替家里人掂量掂量。”
他瞧着这人,悔得不行。他知道自家老板的脾气,又坏又狂,还爱挑刺。雇人本就精挑细选,看似寻常,实则苛刻。没成想这年头人人都在忧国忧民,一直都没人肯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貌似不错的钟在御,一个班没上完,尽叽叽喳喳和鲁莽冲动,把他气得冒烟。
摸是摸不够的,夏还妃松手,冲钟在御挤眉弄眼:“还是安危最重要嘛,老百说的对,你拼命的时候,得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都是同样的道理,稳稳当当地劝,就是比直来直去撩人心弦,钟在御欣然点头。
百鹤夸人时,也是一股讽人架势:“觉悟挺高的。”对夏还妃说,嗤笑中,暗带点赞叹,“路见不平一声吼,够机灵。”
钟在御说:“上次替人家追包,失主给了我五百。”
从天而降的五百块,钟在御笑得嘴角都合不拢,连续几天都陷入这种如疯癫中毒的兴奋状态。走在路上,还时常盯着行人的包浮想联翩,恨不得每个人都遭飞来横祸,他按轻重缓急,一一见义勇为,再打开二维码坐享其成。
百鹤又气得抽抽,直瞪他:“德性!这包里里外外都没有两百!”
钟在御满怀希望,他当群特,平均下来一天也没多少!主动降贵,不嫌弃:“二十也成,我时薪才二十三。”
百鹤面对钟在御的笃实城墙,节节败落,为避免被气出个好歹来,转移对象:“来那么晚,又去挑一百块钱三个的了吧!”
夏还妃果然败北,急赤白脸地往包里一掏,掏出一透明袋五花八门的宝石戒指:“我这次挑的是两百块钱三个的!”
失主马大哈,到现在都不知道丢包。
夏还妃自首,在警察未来前,她把包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可用的联系方式。
吴窥江客气地给两位警察敬了烟,点烟,三人吞云吐雾,不约而同地闭嘴。两个警察十分享受这高级的尼古丁,情愿等这一时片刻。
百鹤看今晚的排片信息:“那个厅还有十分钟结束,快了。”
结果还差个五分钟,失主为时已晚地冲出放映机房,看见警察,两眼放光:“我包丢了!”
钟在御立即翘首以盼。
吴窥江看着,觉得好笑。见自己发现,还大大咧咧地看过来。做好事了呗,不夸奖不行。他指了指钟在御,对失主说:“他发现的,模范员工,小偷是我抓的。”
失主眼里只有吴窥江,眼神率真,直勾勾的:“谢谢帅哥!”
影院里的几个都离不开,吴窥江发现风水轮流转,日理万机的自己竟然最清闲,配合着去录口供。
两辆警车响起警灯,载着一场被制止的罪案与见义勇为离开。
钟在御只能失望的看着手机,果然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
夏还妃拍了拍他的胳膊,慰藉的时候,还不忘顺便吃一手鲜嫩豆腐。
一路上,失主把感谢的话说了一车轱辘,嘴皮子磨破,才发现吴窥江不是不答,早早就打起瞌睡,姿势端正。
凌晨的时间分秒极快,时针如分针,分针如秒针,电影院进入满排片、卖不出一张票的时间段。夏还妃打着哈欠提议:“吃夜宵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帅哥,我有折叠床,一起睡?”
钟在御一听能吃饭睡觉,差点跪谢天地:“不了,我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
大恩大德,钟在御还以为自己能转二十四小时,早就累的不行,现在饿得两腿颤颤,恨不得连碗都嚼嚼一并咽了。
除了检票和拉撒,这是第三件能让百鹤抬头的事:“行,点外卖吧。”
钟在御脚底抹油:“你们叫你们叫,我带夜宵了,我去热热。”
夏还妃浏览手机,琢磨这夜间配送费骇人,无奈外面夜市的都吃腻歪了,唏嘘,“现在的小孩真勤快!会给自家省钱。”
休息室一室多用,架着个桌子,上摆微波炉。影院的员工少,幽寂的空间看起来也宽敞。
钟在御推开房门,吃惊不小:“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走的后门,前门油烟味重。”吴窥江一直盯着房门。他坐在桌边,守着微波炉,里面正嗡嗡地响。
此刻如果掀开头盖骨,可见钟在御的脑浆都成了煮熟的脑花。他开柜门拿饭盒,脚下虚浮,有点晕。
手臂忽的被牢牢攥住,钟在御看着那只手,没多余的血糖可用,不太能动脑。
没个二两肉。吴窥江松开手,手没垂下来,在自己眼角一点:“化妆了?”
钟在御看着他的侧脸,有种似削的轩昂,先是情不禁地一疑,才跑到落地镜前照,双眼皮下藏污纳垢,着点桃色:“来前我在剧组,化妆没卸干净。”
做好准备,他再多问一句,就显摆自己刚同大明星搭了戏。
“白天当演员,夜里来我这干活,挺辛苦的。”吴窥江随口一句,不再管他,打开微波炉,取出纸盒,示意:“你来吧。”
钟在御挺失望,抖着手把饭盒塞进去,盯着金属疙瘩与橘黄光里的虚影,发现鼻子里塞满了甜。他侧头一看,桌上一盒八个金灿灿的蛋挞,整齐摆列。
“吃吧,给你们带的。”吴窥江把盒子朝前一推,随随便便的口气,出口就是不容拒绝,“我也该回去了。”
熟脑花起死回生,转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钟在御瞬间算出他能吃两个!饿狼似的抓起一个,连着锡箔碗咬了好大一口。
老板正起身,他得闲一抬眸,胸口有个一样质地的牌子,写“吴窥江”。
他家老板,叫吴窥江,好名字。
看在蛋挞很好吃的份上,目前的钟在御看谁都能一视同仁。
夏还妃学人家影院给自家也定了名牌,也不知从哪个诡异刁钻的角度琢磨觉得,自家老板会与员工同甘共苦。吴窥江从前就是出了名的傲慢嚣张,而今只有变本加厉的份。
出门就径直去了放映机房,吴窥江把名牌摘下来,随手搁在一抬放映机上,当着疯子的面,也没半点忌讳:“我该不会也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