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 第85章

作者:窥吴江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娱乐圈 近代现代

“对!”钟在御失声大叫,跳起来,眼神游移不定,寻不得焦点,“是有,有请和尚来超渡,念了好多天。”他喘着气,发疯似的抓紧吴窥江的袖子,“就是去年,来我家楼上超渡的。”

吴窥江也觉得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揉揉眉心,“该不会是山上的那一家?”

全市只有一座山,山腰只有一座道观,愣头青的笔尖一顿:“就是那家。”

吴窥江皱眉回忆:“不是道观吗?算命转运。”

愣头青看了同伴一眼,怕泄露机密,虎头虎脑的那个警察挠挠后脑勺,瞄了眼受害者家属,同情心泛滥:“本来就是伪装,也正是因此才让他们逍遥法外那么久。”

吴窥江想起夜市上遇到的骗子,被他二五八万地赶跑,替钟在御解围,似乎谁曾提点他一句,实在是记不清了。

旁边有结伴的小护士们探头来看,警方送来的人就带着神秘成分,十分喜闻乐见。

刚才还惊涛骇浪的钟在御一时无声,吴窥江看着直皱眉头,把他按回椅子上。

钟在御品尝到嘴角咸味,才有所意识,整个人仿佛沉入深水,耳鸣目乱。什么花了、买好吃的了!全被诈骗了。他自言自语,可小声的模样却像是在自揽罪孽:“我还嫌给的不够,我怎么那么蠢,奶奶是被骗了我都没发现!”

吴窥江无话可说,只能紧紧相拥,当着目瞪口呆的警察和匆匆来往的护士的面,不遮不掩,旁若无人地安慰:“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能揽在身上,吴窥江皱眉,他想着自己仗着对钟在御的了解,琢磨花言巧语哄人主动送上门来。

钟在御狠狠抹眼泪,擦得眼角绯红:“可我竟然还给她钱!还嫌不够!我这不是害奶奶吗……”

吴窥江打小生活在上流社会,接触的都是高端人士,也就是留学期间长了眼界,见识过社会底层,也不过蜻蜓点水似的几眼。他没想到这种小儿科的诈骗手段会影响到身边人,什么样的绝望会让奶奶信赖陌生人荒谬的话。

“对了,太爷爷呢!”钟在御猛地站起来,“太爷爷呢?你们找到奶奶时,她身边是不是还有位老人家!”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为难,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前辈和经验都告诉他们此时不宜。

世间上有些事,永远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想不到亲身经历的瞬间会如被刀剐皮肉。原以为承受不住,结果只剩下一句“不得不”。

两位警察欲言又止的模样如一记枪响,钟在御一颗心四分五裂,轰隆一声,他大概也明白了。

钟在御没有昏睡太久,醒来时一天行至傍晚。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电视剧里那些不可肆意的剧情会照搬到自己身上。

阳关和暖,吴窥江侧身打电话,全身如同笼着金箔。他这才意识到那件大衣是藏青色。

见人醒了,吴窥江挂断电话,坐到床边:“怎么样?还难受吗?”他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改口已晚,只得轻按他的额头抵在枕头上,“再休息一会,这边有我呢。”

钟在御盯着他,眼里看不出喜怒:“奶奶呢?”

吴窥江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垂眸躲开:“重症病房里,林森来了,在病房外看着她。”

钟在御又问:“太爷爷呢?”

“现在少见四代同堂了,你想开点。”吴窥江说话时舌头打结,前所未有的艰涩。

钟在御痒痒似的动了动,“我能去看她吗?”

像是问能不能多吃一个冰淇淋,居家似的安稳与轻松。吴窥江怔住,他期待这种语气,又怕压抑着巨大悲哀无法释放,但他还是点点头,得一时是一时。

林森焦头烂额,他没来得急流泪,被得知消息的妈妈哭得闹心。他觉得自己不敢见钟在御。钟在御这人,心中必然是太爷爷和奶奶各占一半,甚至不会给自己留半寸空间。

然而他见到钟在御时,钟在御只是简简单单地问:“奶奶怎么样?”

“还没醒,医生说手术顺利,还要观察。”林森拍拍他的肩,“住院费付过了,你好好休息,等奶奶平安了再谈别的好不好。”

钟在御点点头。

上天还有怜悯,没让一个家彻底支离破碎。奶奶住进重症后,身体各项指标一直平稳,当晚就醒了,在重症住了三天后转移到普通病房。

剧组给了假期,学校也请假,三天内,钟在御只离开过医院一次。

吴窥江不明白,一个整日干干净净的人,怎么会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脏得不成样。

林森拿来衣服,回来时还拎着他妈妈煲的汤。吴窥江在附近开了间房,把钟在御拉过去,衣服未脱直接丢进浴缸,全程像是给只布娃娃洗澡,不过这只布娃娃听话,要伸胳膊伸胳膊,要伸腿伸腿。

裹好浴巾丢在床上,这个天气还开暖风,浴室里蹿出热气,整个房间桑拿房似的闷。

吴窥江盛汤,他以为还要喂,钟在御主动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大口。

“当心烫!”听见清晰的吞咽声,吴窥江老怀欣慰换下半湿的衣服。他亲手倒的汤,当然知道已凉,就是习惯性说一句,好像所有人他都能找借口训两句。

换好衣服,吴窥江才意识到他们一直都没吃东西,腹中无油,一点也不饿。他看着钟在御,以为他想通了,蹲下来,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多吃点才有力气。”

熬好汤,还仔细剔下骨头。钟在御含着块肉,又给吴窥江喂了块,说:“我知道。”

蹲着累,吴窥江干脆坐在地毯上,捏着脚腕给他套袜子:“待会再去吃点别的,多吃点,咱们再一起去医院守着。”

钟在御问:“那你那边怎么办。”

吴窥江说:“有吴佩汉,他别的不行,还是能听得懂人话的,也不枉我培养半年。”

钟在御一口闷,盯着碗底:“有半年了。”

“什么?”吴窥江准备再倒一碗。趁现在能吃,多吃点,免得再生意外。

钟在御不安地说:“离那次超渡,半年了,我竟然没发现。”

吴窥江手一抖,撒了汤,他觉得这温度凉得荒唐。

“不对,大半年了。”钟在御搓着双脚,袜口松了,一会在脚腕一会褪到脚后跟。看见袜上的小熊,他才想起来这双还是奶奶给他买的,气管内仿佛卡着块不上不下的排骨,声音开始沉闷,“我天天只想着拍戏,结果忽略奶奶那么久。”

差不多就是刚认识的那些天,吴窥江有些粗暴地把碗塞他手里,冷着眉眼,居高临下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这半年只拍过一场戏吧。”

他难道是罪魁祸首?后妃争宠,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钟在御慌忙大叫:“不是的!我好自私,整天不沾家,一有机会就往外跑。”